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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来的确是有些倦了,便没有推辞,径直绕过正厅向厢房走去。 她今日或许是触景伤情,所以并未多加留意孟弈的态度,若是放在往日,她必定能发现孟弈的一言一行都在刻意将她带回旧事之中,引导着她去陷入回忆。 或者说她对孟弈始终没有太过强烈的戒备之心,一是因为旧日的情分,二是因为孟弈的态度。 顾夜来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但孟弈却并不似楚峤那般坦白,反而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像是存了不可言说的私心的样子。 他看起来委实是风光霁月的很,所以顾夜来甚至都没好意思多想什么。 再者,她与孟弈从未挑明过什么关系,连暧昧都是似有若无。 从认识开始细数到六年前,两人之间最为出格的事情算得上是昭熙十六年,孟弈新科及第,她站在阁楼上如同其他少女一般投了朵花。 再然后,她便被父亲送到了江南,还没开始萌芽的暧昧便被掐灭了。 所以她再不能分得清孟弈对她的感情,或许也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 送灵之时孟弈前去顾夜来的闺房,却看到她伏在床边居然睡了过去。 她满头青丝垂落,散在素色的床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洒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稚气。浓密纤长的睫毛掩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眼下有着一抹淡淡的黛色,显然是没能歇息好,唇色亦是有些发白,显得楚楚可怜。 “念念……” 孟弈驻足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神色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良久,他抬手敲了敲门唤醒了她,温声道:“该动身了。” 顾夜来理了理鬓发,小心翼翼地戴好帷帽,点了点头:“有劳了。” 孟弈将祭奠要用的东西都整理好,又将孟霖的牌位轻轻地放在了紫檀木制的盒中,交给顾夜来捧着。 顾夜来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又绕了几绕,便上了他早就令人备好的马车上。 两人一路无言,顾夜来是无话可说,孟弈则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本以为会是一路通行,却没想到在城门口却又出了事情。 例行检查时孟弈挑开车帘递出了孟府的令牌,守城的士兵看过后便恭恭敬敬呈了回来。 车夫驾车过了关卡,却有个凉凉的声音传来:“孟兄?不知出城有何要事啊?” ☆、阴谋阳谋(三) 听到这个轻佻的声音,顾夜来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知道那是钟祈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孟弈,他微微皱眉,随即低声道:“我去打发了他,你不要担心。” 说着,他便挑起车窗的帘子,笑道:“原来是钟二公子,数日不见原该叙叙旧的,只是我如今有事要出城,就不奉陪了。” 顾夜来注意到他语气中的疏远,像是与钟祈并不如何熟悉,但钟祈与他打招呼的语气却带了几分熟稔。 隔着帷帽垂下的轻纱,她打量着孟弈的神情,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放弃了这一想法。 如果让顾夜来说的话,孟弈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完美的人,从小到大数十年,他都是那么温文尔雅、淡定从容,仿佛从没什么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失态。 钟祈听到孟弈这般答话,便知道车中应有其他人,且是孟弈十分看重的人。 他理智上知道不该再说什么,顺着孟弈的话装作不甚熟悉便是,但当他透过车窗看到白色的帷帽时到底没忍住,笑道:“京中都说孟兄清心寡欲,却没想到车中却藏着佳人,却不知谁家姑娘能有此运气能得你垂青。” 说完这话,他便发现孟弈微微眯眼,眼中有威胁的意味,但说出话听起来却仍是十分客气:“二公子玩笑了……待到改日有空,再去拜访,今日便就此别过了。” 钟祈迎着他威胁的眼神轻佻一笑,总算没再说什么挑衅的话。 待到孟家的马车远去,他才无所谓地耸肩一笑,纵马回了京中。 “钟家二公子就是那副样子,你莫要介怀。”孟弈放下车帘,转过头来对她解释。 顾夜来下意识地并不相信他的反应,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本不欲多管,但想到白棠之事,犹豫片刻后问道:“你是站在哪一方的?” 孟弈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想了想后答道:“我站在我自己这一方。” 他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顾夜来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追问。 隔着轻纱,孟弈也看不到她的反应,便又道:“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告诉我。” 顾夜来想要推拒,但又改口道:“我想同你打听个人——怀安郡主。” 她想了想,补充道:“你可知晓她回京是为了何事,以及她究竟是算是站在钟家还是林家那一方的?” 孟弈倚在车厢上,像是在整理思绪:“怀安郡主回京,对外宣称的自然是为了给圣上贺寿,然而她为了婉贵妃的事情便动怒离了宫,现在没有半分想要参加数日后圣上大寿的意思……所以说,她回京自然是有其他要事的,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她站在林家还是钟家那一方,按理说她因为昭熙长公主的缘故应当是同林家更为亲近一些,何况她与婉贵妃早已撕破脸。你会有此问,大约是因着近日她与太子那一桩事情吧。”孟弈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觉得她是站在楚家那一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