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养妻日常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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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婧儿有点懵,随后尽量镇定地问道:“段世子说了什么?” “别管段世子说了什么,”监丞语气倏地严厉起来:“现在,我就听你怎么说。” “我没有。”颜婧儿道:“我跟段世子没有私情。” “至于来往频繁,其实也不算多频繁,也就跟他见了几次。” “几次?” “大概五六次。” “见面做什么?” “…他要我…”颜婧儿想起适才段潇暮说的那句话,原来他让自己把责任推给他是这么个意思。 可他若是没说这句话还好,但提前做得这般体面了,她反而不好意思了,况且他之前还帮过自己。 想了想,颜婧儿说道:“我帮他抄课业,所以才见面的。” 监丞眉毛一挑:“为何要帮他抄课业?你主动帮的?” 这个“主动”莫名地令颜婧儿觉得羞耻,甚至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她硬着头皮道:“因为段世子说他忙,所以……” 监丞幽幽地盯了她会儿,而后与祭酒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确定了什么。 “你先回去吧。”监丞道:“此事,待我与祭酒大人商讨后再作定夺。” 颜婧儿点头,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心情沉重地出了门。 待她离开后,监丞对苏云平道:“大人,看来事情不假,恐怕两人真有……” 停了下,他问:“这事,是否该告知丞相大人?” 毕竟这种事不好张扬,罚嘛,一个是打不怕骂不痒的段世子,一个又是丞相大人的meimei,还真有点棘手。 苏云平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思忖片刻,点头道:“如实告知便是。” 颜婧儿回到学堂,在门口遇见姜钰。姜钰像是在跟人说话,打量了她几眼,而后转身走了。 褚琬瞧见了努努嘴:“别理她,听说她现在跟鄂国公府的小姐又搭上了。对了,监丞喊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颜婧儿回到自己位置收拾东西,边道:“就问抄课业的事。” “啊?”褚琬压低声音道:“你给段世子抄课业的事被监丞知道了?” 其实不止这件事,但颜婧儿不想说太多,只点点头。 “那怎么办?” “监丞说要跟祭酒商讨后再定夺。” “还得商讨吗?那看来是很严重了。” 颜婧儿垂下眼睫,监丞罚她倒没什么,她就是担心这事被顾景尘知道。 果不其然,她担心成真,等到酉时下学的时候,就听说顾景尘在门口等她了。 颜婧儿背着书箱出门,见顾景尘的马车停在树下,他的马车后还跟着另外一辆,是颜婧儿平日乘坐的马车。 这情形,看来是特地来接她的了。 颜婧儿缓缓挪脚过去,福了福身:“大人。” 顾景尘没掀帘子,也没看她,只淡淡“嗯”了声,然后吩咐道:“上车。” 颜婧儿张口,想问是去哪,但最后还是没敢问出口,低着头乖乖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很快,车轮转动起来,颜婧儿靠在车壁上,沮丧得很。 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几乎一团糟,从颜金凤来闹,到考试成绩,再到被人检举与段世子…… 她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 顾景尘平日繁忙,今日特地丢下政事来接她,可想而知,一会儿要面临的是什么。 约莫过了两刻钟,马车停下来。 颜婧儿掀帘子去瞧,所到的地方是家酒楼,而顾景尘那边已经抬脚下马车,她也赶紧拿起书箱下马车。 顾景尘站在台阶上等她。 他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他似乎很喜欢石青色。见他穿过两次,但这次不知为何,这个颜色令他看起来冷峻几分。 分明才是夕阳西下,阳光也还暖和,但颜婧儿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顾景尘像是看见了,睇她一眼,而后转身上楼。 掌柜显然是头一回招待丞相大人,站在旁边很局促,脸上的笑热情但小心翼翼。直到看到丞相大人后面跟着的小姑娘,他才舒了口气。 “大人楼上请,姑娘请。”掌柜领着两人蹬蹬蹬上楼,到了雅间后,亲自接过小厮递来的茶壶,准备泡茶。 原本是想表现一番殷切周到的,但顾景尘没给机会,挥手道:“下去吧,你们都下去。” “是是是。”掌柜立即退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就只剩顾景尘和颜婧儿两人,还有炉子上银壶煮水咕噜噜的响声。 颜婧儿扯着书箱肩带,福身行礼:“大人。” “坐。”他说道。 颜婧儿打量了下四周,雅间宽敞,分外厅和隔间。外厅吃饭用,隔间是软榻小椅吃茶用。 她们现在就在隔间里,顾景尘坐在椅子上,而软榻临窗,能坐的只有他对面的椅子。 颜婧儿缓缓落座,其实也不是没与他对坐过。以前在百辉堂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是对坐的,但这回许是换了地方,又许是他气息格外冷,颜婧儿坐得极其不安。 半天也不敢说话。 “书箱放桌上。”顾景尘边提壶泡茶,边说道。 “哦。”颜婧儿照做,卸下书箱放在旁边桌面上。 顾景尘泡茶慢条斯理,悬壶高冲、温杯、拨茶、注水、出汤,动作流畅且好看。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且白皙,乍一看是文人提笔的手,但颜婧儿曾在马场见过顾景尘提剑的时候,力拔山兮气盖世。 她知道,这人清瘦的衣袍下,是劲道结实的肌rou。 很快,顾景尘递了杯茶过来。 颜婧儿赶紧拿起杯托去接。她悄悄抬眼去看他表情,却恰好撞上他的眼睛,心下一慌,差点就拿不稳。 “知道我来做什么?”他问。 颜婧儿摇头,随即又点头。 “说说。” 顾景尘往椅子上一靠,他视线淡淡的,像风吹过屋檐的冰凌,裹挟些许寒气。 颜婧儿将茶杯放下,老实道:“因为我的考试成绩。” “还有呢?” “因为…”颜婧儿难以启齿,停了会,才道:“有人检举我跟段世子有…私情。” 顾景尘沉默,没说话。 颜婧儿被他的目光迫得抬不起头来,她小声解释道:“这事纯属虚构,我跟段世子并没有。” “我只是替他抄课业,与他见了几面然后被人瞧见了。” “但后来我已经跟段世子说清楚,以后再也不帮他抄课业了。” 颜婧儿咬唇,缓缓抬头:“大人信我吗?” 顾景尘敛着眉眼,目光平和,脸上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想法。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似乎极有耐心地听她解释。 颜婧儿突然伤感起来,鼻头也有点酸,她又问了遍:“大人信我吗?” “信。”他开口道。 随着他这一句“信”,颜婧儿鼻头更酸了。 她努力缓了缓,也没等他问话,就说道:“考试成绩的事跟这个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跟…” 颜婧儿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原本该恐慌的,可此时此刻反而坦然起来。 “跟一些私事有关。” “大人,”她眼角微红,鼓起勇气说道:“我有件事其实一直瞒着你。” “我在泸县的时候,已经…已经…” 颜婧儿嘴巴微张,喉咙发紧,强忍着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已经被姑母许了人家了。” “我怕大人知道呜呜呜呜…” “我怕大人不要我呜呜呜…我不敢说……” 她哭得难以抑制,却只是闷声低低呜咽,肩膀也颤抖不停。 终于等缓了会儿,颜婧儿继续道:“可那梁家公子是个傻子,我根本就不愿的,是姑母骗了我的贴身之物去,还逼我……” 去年冬,颜金凤跟她说县里来了个得道高僧,能改命。她倒不是想改自己的命,而是颜金凤骗她说改了她的命,父母哥哥们兴许就能安息。于是她傻傻地信了,颜金凤说得准备一件贴身之物,可她寻了好一会儿也没寻到合适的贴身之物,最后被颜金凤强行拿走了件小衣。 结果没过几天,这小衣就出现在了梁家公子的手上。 那梁家公子是个年过二十六的傻子,却不知谁教他的,嘴里一直念着颜婧儿的名字。 自那天起,两人私相授受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县城,更有传得难听的,还说颜婧儿的身子已经给了梁公子,两人已私下结为夫妻。 于是,颜金凤开始准备嫁妆,逼着颜婧儿嫁去梁家,颜婧儿不肯,大过年的被颜金凤撵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颜金凤收了梁老爷二百两银子,要买了她去当儿媳妇。但颜金凤怕别人戳脊梁骨,说她虐待孤女,便设计了这么一出逼嫁的事。 颜婧儿被撵出来后,便自己寻了个破旧的地方,靠缝补衣裳讨生活。所幸后来奶娘找过来,才将她带走。 这是颜婧儿最不堪提,也最不敢提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