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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之微微凝神。 精神力瞬间延展开来,她听到远处有马蹄踏地的声音, 不多, 更多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不慌。”她略一思量, 迅速起身去牵马,“不要心存侥幸,上来。” …… 起义军追到此处时, 只看见满地散落的篝火和枯叶。 一个统领模样的人越众而出,他弯下腰,伸手摸了一下熄灭的枯枝,还带着些余温。 “他们没走远。”一个留着长须眼尾狭长的中年男子上前,“他们不熟悉此地地形, 定然是走的官道,只要我们从水路堵截过去, 定能将他们截在江化府前!” “说的是。”统领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率前锋走水路过去,传令‘三军’, 从后包抄!” 他也是有私心的, 崔韶光是当朝丞相,朝廷柱石,若是拿下了他,可是一份不小的功劳。 此地离码头不远, 半个时辰后,数十艘小船就从码头出发,拐进河道, 顺风而下。 …… 京城,西城门。 五更三点,敲晨钟,开城门。 守城的士卒刚打开城门,就见远远一骑飞驰而来。 守城士兵连忙要上前阻拦,却见骑手滚落马下,浑身都是凝固板结的血块,嘶声道:“快去禀报陛下!崔相在澜江渡口遇险,有鞑靼jian细围堵截杀!” 今日的早朝注定不会平静。 延景帝一边用着早膳一边思考早朝上要解决的问题。 昨晚收到急报,江化府附近的流民竟然造反了,有些麻烦,得派人镇压一下;要不要把崔韶光叫回来?还是不必了,这人虽有才干,却也不能太捧着他,朝廷离了他照样转,就让他一边待着去吧…… 他正在思考,殿外突然匆匆走进来一个太监,表情紧张。 “陛下,崔相护卫急报……” “什么?”话未说完,延景帝拍案而起,“速速召四品以上官员进宫!” 他虽然不想过分抬举崔韶光,但他用起来还是挺顺手的,要是就这么死了可很有些麻烦。 早朝还没开始,重臣们就被急召入宫,守在宫门外候朝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交头接耳,纷纷揣测是出了什么大事。 集权体制办事还是很快的,过了不久,几位重臣鱼贯而出,皆是面色凝重,步履匆匆。 半个时辰后,数骑自京城西门出,向着西南方向的西江道疾驰而去。 …… 西江道驻军大营。 数十骑疾驰而来,营门口的卫士正要握着长刀上前阻拦,却见领头一骑一勒马缰,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蹄,落下时溅起滚滚烟尘。 数十骑都在他背后勒马,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来者何人!” 守卫上前喝问,却见领头的高大骑士翻身下马,手往怀中一探,掌心赫然是半块错金铭文的虎符。 “镇国将军魏烨,奉皇命前来调兵。”他道,“带我去见你们总兵。” 守卫不敢耽搁,立刻带一行人往营内去。魏烨收好虎符,阔步向前,面沉如水。 江化府附近流民造反,不是什么大事,本来随便派个将官领兵也能解决,他此次前来,是主动请缨,用的理由是搜索崔相下落,调查鞑靼jian细潜入目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那人身陷险境时,心脏那种不由自主的紧缩。 他攥紧了拳头。 …… 谢韫之和崔韶光赶了一夜路。 他们已经两天没怎么休息过,谢韫之有些疲惫,崔韶光更是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 跑了一个时辰,背后已经看不到追兵了。 崔韶光攥着缰绳,和谢韫之并驾齐驱——准确地说是谢韫之控着两匹马往前跑。崔丞相毕竟是病弱青年,骑马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坐在马上浑身绷得跟木雕一样,谢上将虽然也没骑过几次马,但她学什么都快,不过是骑个马,并不比cao控星舰要难多少。骑了几个小时,谢韫之已经上了手,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攥着马鞭,控制得得心应手。 ——动物大多都是敏感的,那匹马察觉到身上那股恐怖的威慑力,并不敢和她别苗头,被扯痛了也不怎么敢吭气。 崔韶光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曜灵,咱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他们暂时不会追来吧?” 谢韫之偏了偏头。 “累了?” “……没有。”崔韶光抿唇。 “那就继续赶路。”谢韫之道,“先到江化府再休息。” 崔韶光于是不再说话,用力咬了咬舌尖。 疼痛驱散困意,他借着这一丝清明仔细打量了一番身旁的青年。 那人单手控马,身姿挺拔,表情专注,看起来沉稳又可靠,浑身带着一种凝肃的气场,如同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含而不露,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那日朝堂上张扬孤傲是他,昨日十步杀一人冷酷干练是他,今日纵马出敌营沉稳不惊,还是他。 崔韶光突然想到一句话。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1] 他忽然又有些迷惑。 可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他记得从前的顾韫之,性格内敛,安静温和,秀气文弱得像是女孩儿,进了一遭天牢,竟然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