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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47节

    钟萃也只在腰间添了一条真珠腰带,稍显得郑重两分罢了,发上以轻巧的绒花首饰为主,并着两支玉钗就足够了。她低头看了几眼,旁边芸香几个问了句:“姑娘可还有甚要添的?”

    钟萃摇摇头:“够了,嬷嬷不是说了么,我的衣裳要以轻便为主。”她从半开的窗看了看天色,见时候算不得早了,又问过了给高太后备下的礼是否准备好,等一切准备就绪了,这才带着人往永寿宫去。

    秋夏两位嬷嬷没跟着去,她们是从永寿宫来的,要等缀霞宫钟贵人诞下皇子后才能回去,送了钟萃几个出门,秋嬷嬷这才同夏嬷嬷说道:“我怎的觉得钟贵人这样貌很是眼熟的?”

    夏嬷嬷收回恭送的目光,听秋嬷嬷的话也想了想:“倒是有些眼熟,不过一时也记不起来了,要说钟贵人这样貌在宫中也是头一份了,宫里模样端庄大方的娘娘不少,但论如钟贵人这般的却是没有的。”

    秋嬷嬷点头,尤其是方才钟贵人从房中出来那一瞬间,那张脸,叫秋嬷嬷顿时吸了口气,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们二人虽在宫中多年,但早前也并非是得主子看重的嬷嬷,也是这些年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们陆续被放出了宫,她们二人才得以近前伺候过的。宫中的女子,年过二十有五便可出宫家去,嬷嬷们若是得了恩典也可出宫安享福分,她们二人在宫外又无子嗣,便没有随着出宫。

    在宫中她们是太后永寿宫中的嬷嬷,也是能得人敬重的,在宫中的日子自是不错,若是出了宫,万事还得自己张罗,哪里有现在这般在宫中有吃有喝,还有小宫人们帮衬的好。她们可不傻,自是愿意留在宫里的。

    永寿宫离缀霞宫距离不短,钟萃如今有身子,可不敢走快了的,走上一会便歇一歇再走,宫中嫔妃多,在外边的嫔妃不少,虽瞧着钟萃的模样打扮有些眼生,却也没往心头去。那等不受宠的,性子古怪的嫔妃也鲜少出宫,没见过的也是有的,倒也不稀奇。

    钟萃歇够了,又带着芸香几个走,刚出了西六宫,迎面就见薛常在领着大宫女来,现在的薛常在跟早前那般意气风发,呼奴唤婢的排场不同,如今身后只跟了一个大宫女,穿戴也不如以前贵重艳丽。

    见了钟萃,薛常在眼中划过一抹嫉妒。她被禁足时,钟萃不过还是小小的才人,可以由着她这个常在肆意揉搓,但不过几月,她的靠山淑妃被贬为才人,薛常在没了这个依仗,再也无法在宫中招摇过市,而可以叫她肆意揉搓的小小才人不仅升了位份,成了贵人,还怀上了身孕。

    凭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薛常在是薛家嫡女,未进宫前,她这等嫡女见到钟萃这等庶女连理会都不必去理会的,若是心情不佳,还可以劈头盖脸训斥一顿的,依她的身份,别说庶女,便是钟家的嫡女钟蓉和钟琳她也是看不上的,选秀时钟蓉竟敢早与她的马车前行驶,还口出狂言,薛常在进宫后便求了淑妃抹去了钟蓉的名字。

    谁得罪了她,薛常在都是不会叫人好过的,仗着薛家,她看不上钟家这等人家,自觉高高在上,连嫡女她都不曾放在眼中,何谈钟萃这等庶女了,薛常在也不曾想过她竟然会在一个小小的庶女身上栽了跟头。便是如今淑妃倒了,她落魄了,也是朝宫中那些同样是嫡女的宫妃弯腰,朝一个庶女弯腰,薛常在自觉做不到。

    便如同蝼蚁一般,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如今竟爬到了她头上去。宛若是在挑衅她这十几年的骄傲。

    她僵硬站着,便要带着大宫女过去,钟萃还没反应,身后的芸香却当先一步站了出来:“常在见了我们贵人为何不行礼?”

    芸香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把上回薛常在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上回薛常在堵在路上欺负人,芸香心里早就为姑娘憋了一口气了。

    薛常在不过是因着靠山倒了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哪里容得一个宫人朝她叫嚣的,她朝钟萃讥笑一声:“一个下人都能朝着主子喝问了,这就是你们缀霞宫的规矩?钟贵人如今都进宫了,还是应该好好教教下人规矩了,别把那些小家子气给带了进来,还轮不到下人教训主子的。”

    钟萃原本是不想同她计较的,她赶着去永寿宫,再则钟萃也不想闹起来,叫人说她恃宠而骄,但薛常在都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了,钟萃也并非欺软怕硬的,她黑白分明的眼看过去,声音十分平静的问道:“既然薛常在懂规矩,那你为何不同我行礼呢?是薛常在忘了吗?”

    薛常在岂会忘,她抿着嘴不说话,只一双眼恨恨的瞪着钟萃。

    钟萃抿了抿嘴,眼里十分认真,像是一定要她一个解释:“薛常在为何不解释?你为何不向我行礼?”

    薛常在咬牙吐出句:“走!”便带着大宫女走了。

    芸香几个还愤愤不平的:“姑娘不该让她走,这薛常在也太过分了,说别人不知礼数,她自己不也不通礼数么,见了姑娘也不曾行礼的。”

    钟萃一脸平静,她倒是并不在意行不行礼。薛常在这样反应她是见过的,在侯府时,三姐钟蓉见她也是这般,她们都恨她身为庶女不安分守己,踏在了嫡女头上,碍于家规和宫规,又不敢真正朝她撕破脸,只能恨上几回。

    钟萃心知肚明,不光是薛常在,包括宫中的其她嫔妃们,对她也是不服的,嫡女自觉比庶女高一等,哪里服气叫庶女踩到她们头上的,她朝她们笑笑:“不必管她了,我们快些去吧,不好叫太后娘娘久等了的。”

    芸香几个这才想起正事,连连点头。

    她们到时,高太后已经起了身,徐嬷嬷亲自把钟萃引进了永寿宫里边。永寿宫里十分安宁,少了宫妃们住的宫殿那般香气怡人,反倒是多了自然的花香之气,钟萃谨记规矩,在永寿宫里不敢乱看,耳边只听见水流声,带着些微的动静儿。

    徐嬷嬷余光瞥见,勾唇笑了笑,安抚钟萃:“贵人不必拘束,这里有一潭小池,里边是娘娘亲手种下的莲花,你瞧,还有些鱼儿在水中游呢。”

    钟萃下意识顺着看去,只见旁边用石料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湖来,倒不像是徐嬷嬷说的潭,里边水清澈,不时能见到鱼儿围着荷叶下露出些许来,从小湖旁经过,便到了游廊,穿过便到了正殿。

    进门前,钟萃心里十分忐忑,她随着徐嬷嬷垮进门栏,动作越发轻柔,生怕叫太后娘娘认为她规矩不好的。上首,一身华贵锦缎端坐在上首的妇人跃入眼中,刚打了照面,钟萃便屈膝福礼:“嫔妾钟氏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安康。”

    贵人不能直视,钟萃方才也不过是微微弓身,低眉垂眼,太后房中更是连一丝都不敢乱看的。

    高太后虽满头银丝,但保养得宜,头上带着翠玉钗,身上是沉淀下来的雍容高贵,她虚虚抬了抬手,声音不轻不重的:“快些起来。”

    钟萃再福了礼谢过:“谢娘娘。”

    高太后一双眼亲眼见证了大越帝位更迭,后宫风云,气度自是无人能及,她从钟萃进门便看过去了,现在朝她招了招手:“来,近些来。”

    钟萃心中紧张,却是听话的迈着步子上前两步,好叫高太后仔细打量。手心略微不安的扯了扯衣摆。高太后瞧见一双熟悉的眉眼,忍不住道:“抬头。”

    钟萃慢慢抬起头,一张脸顿时落在高太后眼中,她瞳孔一缩,但不过须臾又压了下来,钟萃只见高太后似掩饰一般,用绣帕掩了掩嘴:“却是生得一副好样貌的。”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传进耳里,这道声音语调先是一惊,显得声音有几分尖锐,很快又平复了下来,宛若平常一般喃喃说道:【像,实在太像!徐嬷嬷同哀家说时,哀家还有些不相信,却不料竟还当真有跟她长相这般相似之人,虽五官生得不同,但这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令哀家仿佛看到了她在面前一般。

    不过也只初初瞧着像了些,现在却是不像了,都是那般叫人怜爱的脸,在她那张脸上,却是可怜中又带着掩不住的野心,这张脸倒是比她更无辜可怜了些,也更质朴,却是比那苏贵妃更当得起娇弱动人这个名儿的。】

    钟萃丝毫不敢动,生生把到喉头的那口气给压下去,遮掩住巨大的震惊。苏贵妃!这位苏贵妃就是跟她长相相似之人?钟萃想到当初教导她规矩的两位嬷嬷那般惊恐遮掩,避而不谈的模样,心里笃定她们说的也正是这位苏贵妃。

    苏贵妃又是谁?为何在宫中不曾见过?钟萃脑子里一片混乱,又时刻谨记着如今身在永寿宫,千般万般的思绪都不敢想,只能一一压了下来。嘴角扯开一抹笑:“嫔妾当不得娘娘夸奖。”

    高太后指了指自己下手的椅,叫她坐:“不必拘束,哀家也只是想瞧瞧你罢了。”她目光落在钟萃腹部,眼中柔和下来,高太后也是孕育过子嗣的人,她见钟萃穿得非浓重,反倒添了几分满意。

    宫中的嫔妃向来在乎容颜和排场,出宫都不愿输人一头,在装扮上越发贵重,先帝在时,后宫有孕的嫔妃也向来不甘落后,高太后倒是出言了两回,便随她们去了。只有真正在乎腹中骨血的,才会将脸面和排场放在之后。

    她柔声问着:“近日觉得如何?可还有什么症状?太医如何说的?秋夏两位嬷嬷可有同你说过的?”

    钟萃一一回了。老老实实的说了近日的感受症状,周太医的诊脉,秋夏两位嬷嬷交代的都一一说了。

    她都记得,高太后看她的目光便愈发满意:“要是有何症状便告诉秋夏两位嬷嬷,召了太医来看看,万不可逞强的。”

    钟萃点点头,都记下了。

    高太后朝徐嬷嬷抬抬手,很快徐嬷嬷便从里殿中捧了一个匣子出来,放到钟萃面前揭开,钟萃看了看,目光疑惑,“这是?”

    徐嬷嬷往高太后的方向努努嘴:“这些小衣都是太后娘娘亲自做的,还绣了不少的花色呢,贵人看看喜欢不喜欢。”

    钟萃目光欣喜的点点头,秋夏两位嬷嬷只说太后喜读书写字,闲时以养花为主,却不料太后还会做针线的。钟萃起身要谢恩,高太后没让,说道:“哀家也是闲来无事才做了几身,也不知合不合身,便按着陛下当时的大小做的,若是不合身,到时再重新做过。”

    钟萃又回头去看看小衣,对着大小比划了下:“陛下幼时穿的是这么大的衣裳啊。”

    高太后在宫中这些年,已经鲜少能跟人说起陈年旧事了,尤其陛下渐长,威严深重,也不再适合跟宫人们谈论,这会儿难得的起了两分兴致,同钟萃说起来:“对,他出生时便是穿的这般大小的衣裳,后来一月月就不同了,这般大小的穿不了,只得命了司衣处加紧赶制…”

    闻衍到了永寿宫,门口的宫人连忙朝他行礼:“见过陛下。”

    他点点头,尽直往里走,沉声开口:“太后呢?”

    宫人忙回话,“回陛下,太后娘娘在正殿里接见缀霞宫的钟才人。”

    闻衍带着杨培进了殿中,他自是知晓钟萃在永寿宫,今日下晌,闻衍难得抽出空来,正想去缀霞宫探望一二,却不料那钟氏来永寿宫见了母后,母后向来不见后宫嫔妃,便是来也只能在外边磕个头的。

    闻衍倒有些意外母后竟然见了人,他一路到了正殿,不用宫婢禀报便抬步进去,未近前便听到母后稍显热络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几声乖巧的回应。

    他大步过去:“母后在说甚?”

    天子骤然出现,房中都来不及反应,闻衍走到高太后面前,规规矩矩的朝她行礼请了安,高太后不过须臾就回过了神儿,面上稍有些不自在:“陛下来了,快些坐。”

    她们正说起陛下幼时的事情,怎知陛下突然便出现了。如此稍有些在背后说小话的嫌疑,高太后自也是重规矩,要面子的,面上便有些为难情。

    闻衍在钟萃旁边挑了张椅子坐下,钟萃放下手中的小衣,起身朝他行礼:“嫔妾见过陛下。”

    闻衍“嗯”了声,目光放在小桌匣子上:“这是什么?”

    钟萃老老实实回答:“这是太后娘娘亲自做的小衣,娘娘的绣工真好,尤其是绣上的花色,可比嫔妾绣得好多了。”

    高太后年轻时德容言工可是样样精通,闻衍身为高太后嫡长子,自是再清楚不过。他去缀霞宫数次,对钟萃的绣工也知道几分,无需比较便知谁绣工更好,垂下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以你的锈技,便是司衣处最末等的司衣宫女都比不过。”

    钟萃努努嘴,小声顶撞了句:“不是,嫔妾只是绣花不行。”

    这也非是因她之故,绣花需要花样子,需要不时对着花样子,跟着懂行的人才能学会的,未进宫前,钟萃在江陵侯府不得宠,哪有花样子给她的。

    高太后已经多年没有动过针线了,尤其是上了年纪后,眼神早已比不得从前,连闻衍都是这些年头一回见到高太后亲自做的衣裳,他目光往匣子上看了看,钟萃一直看着,牢牢记着三姐钟蓉曾经说过的要有眼色,当下便拿了一件小衣递过去:“陛下请看。”

    闻衍抬眼瞥她一眼,见她眼中虽有些讨好,与其她那些想要讨好天子的后宫嫔妃并无差别,但眼中一如既往明亮通透,仿佛单纯的只是想讨他开心一般。

    闻衍心里一松,便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升出些微愉悦来,接在手上,目光刚落到小衣上,钟萃便在一旁介绍起来:“陛下请看,这几多荷花绣得多好,圆圆的,胖乎乎的,太后娘娘还绣了樱草,梅兰竹菊等花色的。连备下的尺寸都是按照陛下当年的尺寸做的。”

    闻衍拿着小衣的手一顿,心中有些不悦,又很是羞恼一般,从钟萃明亮的眼眸移到瞥开目光的高太后身上,沉声说道:“胡闹。”帝王哪里是由得肆意谈论的。

    高太后脸皮薄,抿了抿嘴:“哀家宫中还有些事,皇帝便先回去吧。”她又转向钟萃道,“若是得了空,便来永寿宫陪陪哀家。”便叫徐嬷嬷扶着回内殿了。

    钟萃忙起身福礼,恭送太后离去。

    高太后靠在软榻上,不多时,外边有动静传来,她轻轻开口:“皇帝走了?”

    徐嬷嬷特意去看了眼,来回了话:“是,陛下带着钟贵人出了宫了。”她瞧着,陛下离去时虽脸上瞧不出情绪来,但想来心中还是有两分气儿的。

    高太后笑了声儿,同她说:“你方才瞧见衍儿那模样没?哀家可是多年没瞧过他这般时候了,尤其是他当了太子后,悉数叫哀家把他曾用过的,顽过的都收检了,半分不再沾染,他才几岁便学得如同老头子一般,同他一般大的几位侄儿,长他几岁还知躲学出去顽呢。”

    天子幼时的趣事,高太后能说,徐嬷嬷却不能说,她含笑点头,不时应和两声儿。高太后笑完,想起钟萃,也觉得稀奇:“哀家倒是没见过这等性子的,那张脸分明与那苏氏一般无二,但你端看这两人的行径,一个满是心眼子,一个老实巴交,问什么答什么,连婉言都不会,哀家冷眼瞧着,她仿佛倒是不怕陛下冷脸的。”

    徐嬷嬷想了想,也道:“这钟贵人确实性子直了些,不懂得变通。”

    “性子直,不懂变通,哀家说,这性子倒是不错,总比满心眼子的好。”

    出了永寿宫,闻衍大步走在前边,钟萃抬了抬眼,又抚上肚子,到底没有小跑着跟上,钟萃审时度势了一番,到底慢腾腾的跟在后边,一路进了缀霞宫。

    宫人忙朝天子见礼,又给钟萃端了水来,伺候她换衣,朝她嘘寒问暖的。生怕她走这一路上稍有不妥。

    闻衍冷眼看着宫人们忙前忙后,等他们忙过,这才沉声开口:“取书来。”

    钟萃穿着常服,坐在下首,乖巧的等着他讲书。

    因着去了永寿宫,这次闻衍只讲了几句,讲了几个典故便停下了,吩咐了钟萃温习,抄写大字便要离去,钟萃老老实实点头,刚抬眼,就见陛下左手手背上有一处青痕:“陛下受伤了?”

    闻衍顺着看去,淡淡的敛了眉:“些许小伤,无碍。”

    “陛下稍等。”钟萃说了声儿,起身去了内殿。外边杨培弓身问询:“陛下?”

    前朝事务繁忙,闻衍也不过是抽空到后宫来一会,先前在永寿宫已经耽搁了好一会了,杨培这才出言提醒。

    “嗯。”闻衍却没动作,杨培也不敢催促,只心里有些着急。前殿如今还有大臣在等着的。

    钟萃很快捧了瓶药膏出来,她坐到下手,掀开盖子,玉蓉膏的味道闻衍再熟悉不过,他目光在完好,如同从未动过的玉蓉膏上看过,移到钟萃身上:“怎的不用?”

    钟萃用手指沾了一些,拉过闻衍的手替他在手背上敷了一层,一边老实交代:“药膏是王太医拿来的,嫔妾怕王太医拿错了,不敢用,便一直放着。”

    闻衍嗤笑一声,她受伤便有太医登门送药,此等关联,若换个嫔妃,只怕早就猜到这背后的原因了,与宫中那些嫔妃相比,这钟氏着实愚笨了些。闻衍虽嫌弃,但心底却是一松,罢,若她当真学得如同其她后宫嫔妃一般阴谋算计了,此刻他倒也不会在这缀霞宫了。

    “陛下怎的伤到了手?”钟萃随口问,只闻衍却不答。

    前朝之事,自是不会同她说的。

    玉蓉膏是宫中珍贵药膏,手背上冰凉之感传来,闻衍起了身,他负手而立,只轻轻低头便与低坐的钟萃对上:“朕走了,你好生歇息。”

    钟萃忙起身,恭送他离去:“嫔妾恭送陛下。”

    闻衍出了缀霞宫,尽直回了前朝。吏部尚书乌大人,工部尚书宋大人今日被召,二位大人正对陛下召见一事心中忐忑,待见了陛下后,只见陛下面上毫无表情,叫人丝毫瞧不出情绪来,却朝他们狠狠仍了本折子来,大步离开了殿中。

    天子离去后,乌宋两位大人这才捡了折子,只一看,却叫两位大人眼前一黑,督察院雷坚,大理寺左少卿韩昱二位大人下潮州调查河道一事,河道事急,这两位大人快马加鞭赶了去,只些许排查,便查出工部杨大人上奏的折子非事实。

    杨大人任命钦差,要沿河道从潮州一带起巡查,所记录下来后由文书们攥写,上呈,由通政司送到帝王手上,杨大人先前一份折子中所写的遥堤修筑有误,雷大人两位亲自询问过杨大人,河道四堤如今仍旧坚硬,只需照旧维护加固一番便可。

    修筑和维护,虽不过二字之差,但所需物资可谓是天壤之别,杨大人若探查无误,雷大人两位核对无误,那问题便出在了攥写的文书上。只是两个字,却叫朝廷上下劳烦一番,慎重待之,闹出一场笑话来。

    派去的文书是工部之人,却是由吏部推荐的,此事若是追究下来,工部吏部都躲不开责任的。乌宋两位大人心知陛下眼中容不得沙,尤其是捅出这般大的纰漏,致使朝廷上下忙碌,还派出了两位大人审查,结果却是闹出一桩误会来,心里也忍不住叫屈。

    如派出文书随行这等小事,连过尚书手都不必的,如今出了事,却由他们给顶了上来。但心中又忐忑不已,怕陛下问罪,在殿中不断走来走去,直到闻衍出现,乌宋两位大人忙见礼:“陛下,此事臣等已然知晓,回去后定会彻查部中,绝不姑息。”

    闻衍大步走上御案落坐,心中的怒气早便散去,现下见他们模样,倒是生了两分兴致:“绝不姑息,两位大人不妨说说,如何个不姑息法?”

    乌宋两位哪里想到这般久远的,何况各部的同僚或是天子门生,从科举中而来,或是蒙祖荫推荐而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一步错便容易得罪了人,落了个政敌。同朝为官,若非生死大仇,都会留下一线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