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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欣慰,带着一种慈祥的心态,略有些失礼的四处摸着。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条凳子,本地都是这样过日子,正经摆上沙发茶几得是极阔的人家。 看上去有些空荡荡,和居住人口相似的寥落。 郑重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坐在餐桌前乖巧地等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背挺得直直的,头却有些低垂。 走近看,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沈乔听见动静回头看他,起身要帮忙。 郑重有个托盘,三菜一汤和两碗饭全能放上。 他一样一样往桌上搁,说:“不太好吃。” 他做饭自己知道,味道只能算一般,不过今天有灌的香肠,美味可以提升许多。 炒香肠满满一盆,冒着油花,香味也很扑鼻,是他每年都会请一位婶婶做的,可以放置很久,馋的时候切几片来吃,今天是已经把好几个月的量都下锅。 就像他想的那样,沈乔也是好久没见带rou的东西,上一次还是过年在家。 她咽口水说:“你这还过不过日子了。” 这么多,谁家会一口气全煮了。 郑重是第一次待客,只想着再周到点,他也是还知道些,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拿碗里装的都是压得很实在的大米饭。 好一点的人家,也就是粗粮细粮掺着吃,像他平常就是。 但今天是纯细粮,沈乔倒吸口凉气说:“太破费了。” 郑重一点也不觉得,说:“吃吧。” 沈乔本来就是七分饱,头回吃好的还是硬着头皮。 郑重看她夹得很小心翼翼,还以为是不好意思,毕竟这会小孩都知道,饭点是不能从别人家门口路过的。 他拿出新筷子,拨了一半多到她碗里说:“吃吧。” 沈乔已经撑到嗓子眼,好不容易下去的半碗饭又被香肠填满,表情一瞬间有些为难。 郑重知道他们城里人比较讲究,说:“筷子是新的。” 他本来也只有一双筷子,这些都是新买的。 沈乔不是在乎这个,她心知自己再吃不下多少,简直是数着米粒夹,只能为难道:“其实我刚刚吃过饭。” 不管吃的是什么,肚子里已经没多少地方了。 郑重恍然道:“这样。” 又看着她满当当的碗,沉默片刻说:“你吃饱了吗?” 沈乔下乡以来,这么饱估计是第一次。 她甚至打个嗝说:“非常饱。” 郑重不是不遗憾的,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说:“那放着吧。” 沈乔没有剩饭的习惯,谁能做这么奢侈的事,她犹豫道:“我再努力吃一点吧。” 郑重看她是真的吃不下,说:“等下我吃。” 都是好饭好rou,不吃也是浪费。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别的念头,但沈乔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这对她来说是件有点亲密的事,不过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她说:“那麻烦你了。” 郑重一点也不麻烦,原来他就是每顿饭都是吃得饱饱的,毕竟每天有那么多活,但是对他来说吃什么吃到饱的区别很大。 哪怕是他,一口气吃这么多rou也很稀罕。 香肠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他不由得期待起下一次,不过心里也知道这种事的次数不会太多。 沈乔看着他吃饭,跟秋风扫落叶似的,不一会全是空盘,连菜汤都没剩下。 她看向郑重的手臂,心想也得是这种程度的食量,才能撑起这么健壮有力的臂膀。 像知青点的饭她还能吃个七分饱,挣工分多的女知青基本都不行,更别提男知青,大家心照不宣会给自己加餐。 粮食在这会就是命,谁也不会去过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知青们之间的相处还是挺友好的,是一种约定在世俗内的闭口不提。 郑重本来是请她吃饭,发现结果是自己吃得更多,有些赧然地把空盘子们都堆在一起,说:“我去洗碗。” 沈乔当然要说:“我洗吧。” 哪有客人来洗的道理,郑重摇摇头说:“等我一下。” 这几天他说得最多的话好像就是这句。 沈乔老实点头,不过说:“你要不要先试试裤子。” 郑重才想起来这件事,点头应下,又从吊在房梁下的篮子里拿出包瓜子放在桌上,倒来一杯热水。 可以说,他为这次招待客人是做足准备。 沈乔哪里知道这份用心,毕竟这些是去大多数人家做客都能得到的待遇。 她喝一口水,期待着郑重穿上裤子的样子。 也谈不上什么款式,长短到膝盖上面,夏天穿着正正好。 郑重在房间里蹲下来,觉得还挺结实的,心里十分满意,试过之后就把它仔细叠好放进柜子里。 他的衣服并不多,四季都只有两套可以换洗,颜色也很单一,不是蓝就是黑。 只有一块碎花布格外显眼,叫人忽略不得,不过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做什么都不行,又有些拿不出手。 郑重很是犹豫,但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回礼,想想还是拿上,手背在身后。 沈乔看着他负手而出,心里奇怪,毕竟一般人都不这么走路,不过她也没问,只说:“还合身吗?” 当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不管几岁有新衣服都是令人高兴,郑重的语气多少和平常的不平静不同,说:“非常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