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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在爬就是这样的,你知道有却又找不着,叫人难捱得很。 她索性不去管,被子蒙头紧闭着眼,觉得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掩耳盗铃。 但她就是害怕,一时半会没办法克服,一门心思就在身边这点事上,完全忘记更早一会发生的,更别提谴责郑重之类了,毕竟人家也没必要对她的求助给出回应,更何况对大队人来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安慰的事。 他们看到这些是习以为常,反而更觉得她是娇生惯养。 沈乔叹口气想,也许她就是娇生惯养吧,一个人活成这样确实是太差劲。 她这段日子也在反复地思考,终于意识到很多残忍的事实。 其实她不该把血缘当做太理所当然的事情,把家人换成知青点的人,就会觉得她做的其实是很过分的事情,对父母兄弟们没有帮助,一味地只是索取,最终成为家里的累赘。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即使是至亲也要讲究贡献的,她没有贡献,在这样的时候只能被抛弃,或者更残酷一点,大概因为她是个女孩。 可是家人之间真的该讲这些吗? 沈乔自己也不太明白,毕竟世人都会说父母是最无私的存在,可她现在觉得不是,又不能宣之于口,甚至分辨不出过往究竟是真是假,她受过的宠爱是千真万确的,又被用某种私心差点决定未来也是真的。 她是越想越多,想得都有点头疼,在这些纷杂的念头里抓住其中一个。 【好想吃鸡蛋啊。】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有点迟,明天见。 第11章 鸡蛋 郑重养了十只母鸡。 他在这些事上是好手,照顾得很精细,常常去抓虫子来喂,所以每只都是隔天就能下蛋的好鸡。 每天早上,他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鸡窝,今天也不例外。 伸手一拿,就数出五枚蛋来。 他放进攒鸡蛋的小筐里,全部数一遍。 这并不是例行的事情,只是他现在需要给自己更充分的理由。 虽然有很多鸡蛋,但是郑重几乎是不吃的,只有逢年过节作为给自己的礼物煮上两个,大部分都是卖掉。 但他偶尔也会闪过两三次念头,毕竟即使是二十二岁的人也多多少少会有点嘴馋。 这一天他其实没什么想吃的欲望,但莫名的放了两个下锅,告诉自己说,不想吃可以给沈乔,自己毕竟吃了她很多饼干。 水咕噜咕噜煮开,蛋滚来滚去,等能用筷子夹起来,他放在水里,才开始做早饭。 早饭也很简单,一大碗干饭,一大盆菜。 他有时候觉得人活着好像就是为重复,昨天和今天几乎没有区别,人生于他而言好像就是有条命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今时今日,留着这玩意做什么。 他吃完去上工,走到路口放慢脚步。 这个时间点是大家都出门的时候,沈乔上工爱踩点,常常是和敲锣声一起到。 即使不大熟悉的人都知道,干活对她来说是折磨,却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他磨磨蹭蹭,正好和步伐匆匆的人撞上。 沈乔是和知青们一起走,看到他微微笑一下,看上去毫无芥蒂的样子。 她也没多说话,显然是怕来不及,步子迈得越发大。 这样一来,郑重也不好开口,他怀着分辨不出的心绪,手放在口袋里感受着鸡蛋的余温,面无表情往地里走。 今天他还是拉车,跟郑明光搭档。 郑明光也是个好劳力,天天都是满工分,但是跟郑重比起来肯定是有所不如的,速度都跟不上,隔没多久还得休息一下。 一个人拉车是没问题,就是后头没人扶着东西容易掉,郑重只能站在边上等。 他站的地方也很巧,就在沈乔干活的地方不远。 她蹲在地上跟石头较劲,大概是埋得太深,全身都在用力都没能把它挪出来,还自己摔一个屁股蹲。 郑明光觉得这也是自己表现的机会,连忙跑过去说:“沈知青,我来吧。” 沈乔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吓一跳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左右看着人这么多,心想传出去还得了。 郑明光是抢着干,说:“我来我来。” 他嘴上很能说,结果也没推动。 埋得不知道有多深,沈乔道:“没事,我再挖一点吧。” 地也很硬,她还以为这样就差不多了。 她今天没领到工具,只能用铁片一点一点划拉着土,做什么都费劲,但还是道:“郑同志,真的不用。” 大庭广众的,回头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事来,她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大家都姓郑,这句也不知道是在称呼谁。 郑重脚都不知道要不要落下去,投下的阴影叫人察觉。 沈乔半抬头看是他,笑笑没说话又低下去,连后脑勺都像是在用力。 郑重看不下去,五指微屈,明明是血rou之躯,好像强过钢铁。 两只手都是土也不在意,动作看上去都是轻飘飘的,居然也把石头扔到边上。 沈乔嘴巴微张说:“你好厉害。” 两只眼睛明明白白写着崇拜。 郑明光现在对郑重也很警惕,心想我找来的机会,倒是叫你表现,解释道:“我是没用对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