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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十五端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小心地放下茶盏,轻声问:“殿下要去哪里任职?” 君韶随口回答:“京城禁军,做个校尉。” 兰十五不懂这些,但他抿起唇角笑了笑:“恭喜殿下。” 君韶扭头过来,视线跟兰十五对上,意外地从他眼中发现了满满的喜悦,还有几分鼓舞和支持。 她不由停下喝茶的动作。 “你……为本王高兴?” 兰十五点点头。 “这是好事,自然高兴。” 君韶疑惑:“可是校尉只管一千人,上头还有不少人管着,你不嫌本王官职低?” 兰十五闻言有些惊讶地看过来,面上仍带着几分笑意:“可是,我见殿下是开心的呀。殿下开心,我便开心。” “而且,殿下能去做自己的事,十五也为殿下高兴。” 说完,他似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直白大胆了,脸色羞红几分,轻轻垂下头去拨弄杯盖。 君韶则有些不可置信。 十五他,看神色,竟当真是这么想的! 这许多年来,自己只爱舞刀弄枪,极少有人理解自己,突然出现个兰十五说话处处合她心意,君韶忍不住想再确认一番。 “你不觉得,身着锦缎官服文质彬彬,比之穿着铠甲一身汗臭,更叫人艳羡吗?” 兰十五仍有些脸红,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十五觉得,不论是文是武,都是保家卫国的栋梁之材,都叫人艳羡不已。” 说完,见君韶不说话,他又大着胆子添了一句:“而殿下,不论去做什么,都会是栋梁之材。” 君韶无法形容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本朝重文抑武,边境又算和平,所以国内但凡是想出人头地的青年女子,十个里有九个会选择读书考科举,剩下那一个也多半是读不通书,才要不回家务农,要不参军戍边。 所有人都觉得读书有出息,锦缎官袍比锈铁铠甲更为光耀,即便是皇姐,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逼她读书。 之前她整日追着兰渠跑时,对方也不止一次因她接不上诗句,对不上对联,对她摆脸色看。 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认可自己的追求。 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无论文武皆是栋梁,殿下喜欢什么,我便支持什么。 也是第一次,有人看得起她的梦想,支持着她的决定,认为她不是纨绔,而是栋梁之材。 君韶忍不住有点鼻酸,忙转过头去,悄悄拿衣角蹭了下眼角,这才又转回头来。 她心中激荡,便一把握住兰十五的手,郑重对他保证:“你放心,本王定能当好这个校尉,迟早有一日,能成为兵马大元帅。到时,你便是一品诰命正君。” 兰十五骤然被她握住手,凭着这几日的适应,并未再挣脱。 那双手实在是温暖,那眼神也实在是闪亮,他不自觉便也郑重地点头:“殿下,十五相信你。” 君韶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明明只是因为意外,十五才嫁给她,她最初也只是想着二人和平共处,相敬如宾。 可没想到,十五竟然这般懂她,两人还未产生刻骨铭心的感情,他却像已经触摸过自己的灵魂一般,通透而又温柔。 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那闪着光的眼眸印到了心里,君韶只觉自己心口痒痒。 她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小心翼翼看着兰十五。 “十五,本王、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话音落下,兰十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般猛地看过来,随后又低下头去。 君韶以为他不愿意,忙摆手:“那算了。” 可话还没说完,便见兰十五站起来,走过来,面对着她,面色酡红,眼神飘忽,轻轻弯下腰将她抱住。 君韶鼻尖霎时被一阵清香袭染,足足愣了几息才回过神来。 那拥抱轻轻浅浅的,勾得她心尖痒痒,可正待她反应过来要回抱了,兰十五却已羞答答地直起了身子。 清香远去,君韶失落地在心里叹了一声。 可即便只有这一点亲近,对于她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也算不错了。 当务之急,她得在去上任之前,将十五安顿妥当。 君韶向来打定主意便要执行,她冲兰十五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随后朝门外喊了声冬平。 “趁本王今日还闲着,你将王府账册,铺子,地契,都整理整理送过来给王君过目,顺便将田产铺子的负责人也叫来,认认人。” 冬平应声便去,全无一丝迟疑。 兰十五却是震惊地转过脸来盯着君韶。 前几日殿下曾说过要让他掌家,可他当时完全没当回事。毕竟,他是什么身份,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哪里配得上执掌王府内务。再说了,兰府教他们的全都是些讨好女人的招数套路,这执掌中馈,他未曾学过,也完全不懂。 礼仪方面,他倒是曾躲在兰渠屋外,偷学了不少,可这看账管铺子,全然不是偷看能学会的啊! 兰十五下意识便拉住了君韶袖子:“殿下……” 君韶看他这幅模样,再一联系兰府众人对他的态度,立马便明白了十五到底在忧虑些什么。 她心中微怒,却也知道现下并不是她发怒的时候。 于是她强压怒火,将兰十五拽她袖子那只手攥进手心,轻轻拍了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