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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他稍稍侧头。 “你是谁?” 秋露浓压着手腕,把刀往里靠了靠。 这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在空中碰撞。 “我?”少年愣了下,才问。 月光打在他侧脸上,阴影交接处晃动。 突然间,这一张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宛若蒙尘的宝石抖落尘埃,璀璨照人。 光影切割那张堪称绝世的面容,他一字一顿。 ”我是涿郡世子爷。“ ” 我是简行斐。“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秋露浓脸上的表情。 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说。 “快看吧,这就是我。” “这就是我。” 这就是简行斐。 秋露浓定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回应。 她漂亮的瞳孔里倒影着那种久别重逢的脸, 轻轻眨了下眼,像是在思考。 更像是整个人愣住了。 秋露浓呆呆的看着他。 “那些妖族是见到你才跑的啊。” 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 “对啊。” 简行斐轻声笑了笑。 骨节修长的手指擦着刀刃,将自己脖间的剑拂开。 ”所以......我应该叫你秋露浓,是吗?” 露出的手腕纤细而精致,动作优雅至极。 可眼神是平静的,冷漠得像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 秋露浓的肩膀微微一震,收剑往后退了一步,站直了。 这才抬眸看着简行斐。 她没有回答。 又或者是说,知道回答任何东西都没有用了。 这家伙,好像再次变成了那个让简行斐看不懂的样子。 除了脸上“原来是这样的啊”的表情。 “祁知矣也不知道吗?” 简行斐舔了舔嘴唇。 “他知道什么?我还活着的事吗?” “当然没有。”秋露浓摇头,有些奇怪,显然并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 “你看现在的祁知矣,真的会觉得...和涿郡时是同一个人吗?”她问。 “你心底里并不相信他啊。” 简行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轻轻的说,”所以.......其实你也并不信任我,是吗?“ 不然为何会这样? 否则怎么会这样? 简行斐感觉心中躁动得像燃烧起一团火焰,养料是一股强烈的背叛和受伤。 因为无措而忍不住去憎恨她。 想要质问她,却发现自己并无立场。 上一次感觉如此荒谬和愤怒,还是在简家灭门时。 ——他经历的许多事再一次成为笑话。 少时,简行斐在对秋露浓满心爱慕。 在涿郡的日夜,他始终不明白她的不辞而别。 遇见沈剑后,他幻想过,未来自己将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他心灰意冷的求死时,她自以为是的救下他。 他咬着牙,终于从仇恨中厮杀出来时,她却站在他面前,拦下他的复仇。 ——“你没有错。” 她是这样说的。 那一刻,简行斐察觉到自己内心宛若被一只手抚平了。 夜里他难得睡了一次好觉。 里面没有鲜血、仇恨和无能为力的自己。 秋露浓就像逃不脱的命运。 一次又一次抓住他,又反复戏弄他。 在妖族厮杀时,他想过——“若是我爬上顶端,她会后悔当初抛下我吗?” 他说过——“她不会这样轻易死。她不会。我不相信,这世间这么大,定是有法子让她活过来。” 他还这样做了很多年 ——“你以为你是谁?妄想揣测我的心思?我说过,百年内妖族不会踏入人界。” 往昔与秋露浓有关的碎片宛若被一根细细的线串在一起,末端连通着心脏。 那根弦被轻轻拨动,随之而来的痛苦直达骨髓。 ——我、要、她、后、悔。 因此。 在少女询问“你究竟想做什么?”时,简行斐脑中无比清晰的出现这个念头。 几百年来堆积许久的情绪。 因为骄傲而不曾在秋露浓面前展露过,却在这一刻,如洪水泄过大坝。 他愤怒,同时又难过; 心乱如麻,却也委屈; 因为她还活着而喜悦,又无时无刻不想质问“为何如此忽略他?” “我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世间万物皆是黯然,唯独简行斐的声音响起。 他重复着,思考了一刻。 “本来,我只是想担任下一届妖王,结束这一切。“ “只是你不让,于是我又一个人回到那个孤独的位置上。” 简行斐敛眉轻声说。 “后来我知道你死了。” “我不想你死,我一直说服自己,你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死去。” “于是我想要你复活。可其实你一直都在,只是没想到过我。” 他一连说了两次“只是”,咬字很重,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寂然了一刻后,简行斐才说。 “但是,在见到你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你是为了保护你那些朋友,才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