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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她想象中独自抹药的少年背对着窗,正面色阴郁的望向床边拐角处。 黑暗中跪着几个人。 统一的黑色长袍,面容隐藏在暗色中一片模糊,唯独瞳孔折射的赤红色光亮,彰显着他们并非人类。 萧柳这个人,从懂事起就没有过害羞这种情绪。 他只是需要个理由独处。 “你们说......我是魔尊,不对,魔尊的的转世” 萧柳双眼空洞,轻轻扬着嘴角,想笑,又觉得这不是该笑的场合。 “是的,少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您已经神魂俱灭,可其实这三魂七魄中,我们找回了一大半!在凝魂盏中培养了五百年,终于等到您转世。” “只要您回到魔界,从上一任魔尊的遗体中继承他的力量,就能恢复所有的记忆和魔力。那些黑暗的日子结束了,我们的皇帝,必将重返人间!” 这些魔修身上散发着黑色的气息,仿佛干涸的血。本应该是冰冷又阴煞,此刻却语气激动,浑身颤栗,瞪大的双瞳仿佛亲眼见到某种神迹。 “因为我是什么魔尊的转世,所以天道不容我,所以我命犯天煞、命格穷凶极恶。”萧柳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 “所以,从小我身边人的厄运灾祸,都是因为我?” 萧柳轻轻的问,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是这样吗?” 关心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早已被魔物吞噬的魔修愣了几秒,觉得面前的少年有些愚蠢和软弱,分不清轻重。 心想那三魂四魄中是不是搞错了一些。 怎么这个魔尊和之前不一样。 “不是他不容您,是他在害怕您啊,殿下。”魔修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只敢扬起下巴,仰视少年过分苍白俊美的面容。 “等您恢复了所有魔力后,天道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会撕裂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至于这一世的那些人。” 魔修不屑一顾,“不过是些凡人罢了。” “是的。不过是凡人罢了。” 没有一丝风,滴着泪的红烛在室内明明灭灭,萧柳的脸庞也仿佛闪烁着,忽明忽暗。 “幼时,我跟随叔父经过官邸大门,对着台阶下黑压压叩拜的奴役,他也是这样和我说的。不过一介平民而已。” “世间的权贵轻视平民百姓,修士蔑视凡夫俗子。” “而你们口中,仙魔眼里这世间万物,皆是蝼蚁,皆是尘埃。” 萧柳安静了一瞬,伸手捂住了脸,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他突然发觉自己很可笑。 萧柳出身尊贵,偏偏大部分时候过得像野狗一样,打小走的就是绝境中一条险之又险的歧路。 无论做什么,寻常人只需使四分力气,他必然要用劲十分力气才能成功。 他一生坎坷。 在天地熔炉中淬炼着,煎熬着,大部分时候全凭一口气吊着。年少轻狂,哪哪都不服气。 为此他抛弃一切。 尊严。自由。 活得仿佛是一个毫无感情、由欲望和利益驱使的动物。 他决心修道能找到一条出路。 或者说是个解释。 不是说芸芸众生,皆是平等吗? 总得是有个理由的。 萧柳以为,自己会多年后问鼎仙途,回想起现在诸多往事,会释然。 或者干脆就已经斩断了与凡间的联系,只觉得陌生,宛若隔世,心中惊不起任何波澜。 可萧柳从没想到,自己会在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修仙资格的这个黑夜,得到这个理由。 他为之追寻了很多年。曾经梦寐以求。 萧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做的大部分事情有多么荒诞和徒劳。 甚至刚才在玄天宗前的坚持,都显得无比可笑。 他所追求的事物在天道面前只是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而一切的最终原因,竟然就是他自己。 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他是那什么的转世。 在萧柳发出第一声笑声时,魔修就布下结界,确保屋外少女听不见任何声响。 而很快。 萧柳的笑声越来越透亮,越来越高亢,最后,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淋漓尽致的大笑。 仿佛他真的遇见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让他忍俊不禁。 魔修们扭头,和彼此对视,觉得有些无奈,但是又能说什么呢? 那位本就是那样疯癫且神经质的人,你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敢揣测太多,魔修们叹了口气,心想,能找到活着的殿下就行。 之后,只看如何找机会回到魔界了。 ... ... 漆黑的森林卷动起冷风,头顶,半透明的结界上撞击引起的水波越来越少。 似乎都解决了,玄天宗内的山脉中一片安静。 谢争春藏在树干旁的草堆中。 周围夜色昏昏,阴沉骇人,好几次他都想回去,又想起秋露浓的话,挣扎数番,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 谢争春神经紧绷,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 灵力凝聚在剑刃,他翻身,下意识的反手一剑,可那人速度比他更快,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唇,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腕。 “小少爷,还不错啊。”秋露浓的笑声贴着他的耳边响起,清脆悦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