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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秋露浓才转身望向自己,面容浓重的阴影中像被裹上一团氤氲的雾气,看不真切。 “晚上好啊。”她看着简行斐,语气间透着毫不遮掩的欢喜,让人匪夷所思。“我来找你了。” 简行斐脸上的笑意,随着面前的一幕幕而缓慢消失,最后归于麻木般的面无表情。颓然而痛苦,几乎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应对。 那些悸动、喜悦、心动和心神不宁,全都一点一点犹如烟雾般褪去。 他感觉一颗心突然坠了下去,世界开始颠倒,让人眩晕。 秋露浓身边的祁知矣,不知在黑暗中站了多久,面如冠玉,清冷得犹如雪天的青竹。 是和简行斐完全相反的一类人。 “那是谁?”简行斐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而祁知矣在暗处安静的望着秋露浓。 “那是我朋友啊。”秋露浓仿佛是看不见简行斐难看的脸色,不急不慢的从暗处走出来,靠近他。 光影摇曳间,精致的脸庞上表情异常真挚,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魔力,“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简行斐轻声问,可是没有人听到。 夜色寂寥,街道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秋露浓抖了抖自己一身淡紫的长裙,在街边等着简行斐,透亮的光线下裙摆几乎泛着光。 祁知矣跟在她身后,从头到尾没看过简行斐,一副懒得说话的模样。 秋露浓见到简行斐久久未再说话,歪头看了他几眼,思索着什么。 突然间,她小跑过来,看着简行斐暗哑的眼睛,狡黠的笑了起来:“开玩笑的。” 简行斐眨了眨眼,垂头注视着秋露浓的双眼。 她笑得很可爱,像个喜欢玩弄他的小女孩,微笑时漆黑卷翘的睫毛在空中划过摄人心魂的弧度,走之前,还垫脚敲了敲他的头,说,“再不走,戏班子都要演完了。乖。” 秋露浓又跑回祁知矣身边,像只小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带着一股笃定,她对简行斐招了招手,转身向着夜色走去。 月光把她和祁知矣的影子拉得老长。 简行斐沉默了许久,快步跟上,三人并肩一起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后来简行斐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一晚自己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追上秋露浓,乖乖跟在她身边。 可是他没有办法啊。 他没办法看着那两人就这样从自己的世界中离开啊。 之后简行斐一见到祁知矣,时常感觉自己胸口有一团邪火,扑哧扑哧就要往外冒。 有一次,秋露浓早早和简行斐约定好,等她回来,带他们去看看宗门互殴,长见识。 天还未亮,简行斐偷溜出家门,可约定地点又多了个人。 祁知矣在这等候多时,衣袍上一片露水,他靠着墙席地而坐,垂眸翻看着手里的公学府功课,听到声音,懒散的瞟了过来。 两道视线撞在一起。 简行斐望着祁知矣的眼眸,突然发现,那眼神平静又暗自闪着光,仿佛在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她了。 “她不在。”祁知矣又翻了一页。 “你在这干嘛?” 简行斐就像被踩着尾巴的兔子一般,蹦了起来,心里有一股冲上去和祁知矣打一架的冲动。 可他见过祁知矣也施展过法术,知道自己打不过祁知矣。 “我是被逼的,来给她送东西的。”祁知矣叹了口气,明明没抬头,却还是感觉的到简行斐的视线,“不要这样看我,我可还有一大堆事呢。” 比起几百年后的玄天宗太上,那时的祁知矣即便冷淡,偶尔也会透露出少年特有的真诚,也会羡慕身边的朋友。 祁知矣顿了一下,又说,“我可真羡慕你。” “你什么意思。”简行斐皱眉,死死盯着祁知矣的表情,时刻准备上去给他一拳。 可那张犹如白玉般的脸庞上,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或者嘲讽的意思,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小事。 祁知矣淡淡道,“字面意思。如果我有一对痛爱我的双亲,有一个总是为我挡下风雨、不会欺辱我兄长就好了。” 简行斐没有再搭话,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觉得心烦意乱。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美好,可延伸出的愤怒和烦躁不安却如附骨之疽,时常找不到宣泄口。 他翻到墙外,把手上的画卷重重扔进旁边水沟里,愤然又故作冷淡的离去。 “他怎么了?”秋露浓到达后,发现简行斐又跑了。 祁知矣紧闭双眼,靠墙闭目养神,“不知道。” “没事,应该是青春期来了吧......毕竟,他和你不一样。”秋露浓歪头,笑着问,“你这种人活在这世上不觉得累吗?” 祁知矣睁开半只眼睛,瞥了她一眼,又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简行斐直到祁知矣离开涿郡,都没找到机会和他打一架。 祁知矣去了他够不到的地方去修道了,之后一百年里,祁知矣再也没回过涿郡。 简行斐还是那个不务正业的世子爷。 秋露浓一如既往的神秘。 他永远都不知道秋露浓是去干哪了,去干嘛了。尽管他时时刻刻都会想着这些问题,可他从来不开口。 因为秋露浓不喜欢他问太多。 简行斐已经见过秋露浓异于常人的强大,那不是他能触及的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