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
而她再次仔细望过去,少女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无妨,不用帮我问别人。你说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这个人。”秋露浓很识抬举,“兴许是他胡编乱造吧。我那恩人,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就随便遍了个名字。 她摇头叹息,“只是可惜我那祖父啊,一辈子都把那当做真的。” “凡人寿命短短几十年,朝生暮死,一生犹如蜉蝣——被骗了就被骗了呗。 ”大丫鬟不耐烦了。 秋露浓看了她一眼,笑笑,“你说的对。” 两人走在寰宇仙山缭绕的云雾中。 真古怪。 王行之是王氏上一代最寄以厚望的年轻人。 几百年一遇的不世之材,倾注家族全部心血之人。 “天才”这个称呼,是荣光,也是催命符。修真界中,天才往往是定点打击对象,无数天才在成长之前就早已凋零。 王行之是世族中活了下来的人里,最强的,也是最有名望的。 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会死的有意义。 应该说,家族会让他的死变得有价值。 死人也是有用的。 不应该没有人知道的啊。少女垂着眸。 王家到底是在惧怕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这样一把好用的刀。 忽得吹过一阵风,森林间树叶滚动的簇簇声迎面而来。 秋露浓仰头,遥望远方,在白茫茫的低矮天空下,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 围绕着内宅的甬道到了尽头,秋露浓抬头,看着萧墙外的影影绰绰。 “王家真不愧是世家之首,院子真大啊,外宅里还能养这么大一片森林。” 大丫鬟愣了下,思索道,“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森林,从这座宅子建起来就有的...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进去逛逛。” ... ... 褐色金丝的楠木匾下,站着两列黑衣侍卫,神情肃穆,衣袍上刻着浮金的王家族徽。 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内,气氛更是压抑。 坐满人的大厅,从某个话题起就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人再说话,面对面坐下的王祁两家弟子,就宛如被桌面分开的河水,泾渭分明。 刚才他们还是交好的世家子弟,谦谦君子,而此刻,彼此间气氛却是沉默包裹着的剑拔弩张。 能坐上这张桌子的,也称得上是世家中的青年才俊。 他们或低头看手中布满标记点的地图和文书,或冷峻的盯着对面,或不安的左右张望,打量起一个人的神色。 朱漆色的长桌上,一只白玉般的手,把玩着半截红绳。 太久没有人说话了。 众人视线从各个角度汇聚在祁知矣身上,目光聚聚散散,而他神色淡漠,好像手上的红绳才是最重要的。 王家不少人的神色由疑惑、焦急、最终转为愤怒。 到底还是没有人敢开口。 那些视线在长桌的左右两端来回摇摆,最后,落在祁知矣对面的中年人身上。 “这件事,既然大家现在商讨不出个结果,就等我兄长回来再议吧。”中年人妥协的很快,抚桌道,“下一件事。” 虽是王家暂时的家长,可有些地方还是说不上话。 四大氏族。 虽然平时对外统一阵线,遇到了“资源分配应该占几分”、“维护人界和平需要出多少力”这些问题时,又站在了各自不同的立场。 与王家坐稳了世家的头号交椅上千年不同。 祁家是近三百年,才开始有了和王家抗衡的实力。 这一直以来鹤立鸡群之人,和后来居上者的心情就是不同的了。 王家弟子们面色不悦,再开口时,隐约带了些自己都未发觉的戾气。 “益州那边的灵石矿,我认为分配有些不妥。王家可在那边牺牲一名弟子,我们怎么也应该占个六分。” ... “南方的锦官又有妖物sao动,根据情报,妖王简行斐也离开了妖界,行踪未定。萧家已经派人去锦官了,谢家和我们王家的人月底也会过去...你们祁家只派一名弟子吗?!” “我们祁氏是只派出一位旁支子弟,可是那是元婴期,一人能抵其他家的好几人吧...” ... 朱红的木制廊柱下,青年们声音犹如越来越快的鼓点,时而大声,时而节奏不一。 院子里鸦雀无声。 又因为太过安静,导致室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最近每个月都来这样一出。 离门口最远的侍卫长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小人物,能感受的到这刀光剑影的氛围,却只能埋头希望这刀剑不要砸到自己身上。 墙外有丫鬟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慌乱急忙,另一个慢悠悠的。 “哎哟”一声,两个丫鬟撞在一起。 “jiejie,怎么了啊,走路都不看路,六小姐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就是路过,我要去帮小姐拿东西。” “jiejie,可别再撞到人了哟...” 笑声,离开的脚步声。 外边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走路了,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在平地上快跑。 家仆在门口一个急刹车,几乎是撞在了侍卫长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