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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前有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镜边贴着金箔雕成的花儿,羊裘铺满一地。秋露浓赤脚踩在上面,看了眼镜子里的美貌少女,走在窗前,嘎吱一声打开窗,整个屋内亮了起来。 窗外,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而室内无一不奢华,无一不雅致。 当初和天女幽分别时,她在秋露浓脑中印下了许多功法秘籍。要是化作实体书籍,能在神识里堆成一座小山。 上一世,秋露浓算是修真界中的究极偏科生。 剑术和修为境界这两科目是满分,其他的符箓、丹药...全是一知半解,一窍不通。 那时,秋露浓身负系统和“折仙”两大神器,强的太过离谱,几近到了“吾剑所到之处,即是正义所到之处!”的地步。 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这一世,秋露浓直接感觉自己就是半个文盲。 “我不是你师傅,也不想做你师傅,但是呢,你喊我好几个月的jiejie。我见你根骨极佳,一心求道,也确实是个好苗子。我教你点东西,以后出去,也不要说是我教你的。” 天女幽留在神识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秋露浓粗略翻看了一下,一半是基本或冷门的知识,一半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实用功法。比如伪装外貌,比如假死,再比如让人短时间内无法使用灵力的药物。 真是阴啊。 只是粗略翻看下目录,秋露浓就已经感受到,这在世间求生的智慧了。 天女幽真是个妙人。 破晓时分,天将亮未亮。 结束了一晚的修炼,秋露浓拎起“水东流”翻窗而下,在青竹林边的空气上练剑。 空气里裹着水气。青翠欲滴的竹叶上,露水缓慢的往下滚,接二连三的落下。 时间以数倍放慢的一瞬,水滴在空中漂浮,被剑切过。快得宛如风化形成的利刃,没有实体,等你发现时,只能看得见伤口。 名剑“水东流”被一只稚嫩得与之并不相符的手握住,一路所及溅起无数破碎的水珠,然后稳稳落在门前。 暗红的门被人推开,没有风,墨发随着迎面扑来的剑气而舞动,再缓缓垂下。 祁知矣先是望向那只握剑的手,然后,是薄而冷硬的“水东流”。 最后才是用剑指向他之人。 就好像秋露浓长成什么样,并不重要。 “郎君。”秋露浓收剑,丝毫不慌张。 两人视线短暂交错,秋露浓往后退了一步,散漫的目送祁知矣上楼。 黎明的庭院还没有完全苏醒,难得安静。 祁知矣靠窗坐下,垂头,见到翠绿旁跃动的一抹白色。少女头也不抬的练着剑,不过是些基础的招式,可是她很认真。 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让人有一种寂静的感觉。不管旁边发生了任何事情,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眼里只有那一把剑, 她握着那把剑的时候,今日的秋露浓,稍微与众不同了一些。 祁知矣想起刚才见到那双眼睛。黑得像是一面黑曜镜,明亮又冷漠,两种不同的气质杂糅在一起。 晨曦一点点亮了起来,祁知矣坐在最高的阁楼上,迎着风,衣襟舞动。青竹林和流水湾好似才醒,簇簇作响。 竹叶翩飞间,有人练了很久的剑,肩头一片露水。 每当视线低垂,不可避免的,祁知矣会从窗中见到那抹身影,远远的,寂静又美好。 就好像一个师傅望向自己的徒弟一般。 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啊。 祁知矣捧起眼前的茶。 ... ... 不知道祁知矣在上面看了多久。 “你家中长辈,可有剑修?”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秋露浓仰头,发现祁知矣倚在窗边,正俯视着自己。 他的眼神比之前稍微要正常一点。 看自己倒是像是看一个人了。 “回郎君的话,”秋露浓答,“我父母都是平民,往上数三代,估计也都是平民百姓。” 祁知矣睥睨的望着她,几缕阳光打在脸上,却因为角度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从你这剑术,我倒是看不出。” 秋露浓笑笑,收剑执在身后,淡淡道:“那可能是因为,我是天才吧。” 她的笑容不猖狂,也没多么的意气风发,平静的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祁知矣的记忆里,那个女人也说过这句话。 他高高在上,神情晦涩的看了秋露浓一会,说,“世人谓,剑修多奇才。修真界中,只有剑修大能,几乎都不是出自名门。你之前同子骞说你想拜入玄天宗,现在可还算数。” “当然。”秋露浓挑了挑眉。 阁楼上的祁知矣飘飘然而下,转身间,站在秋露浓旁边。他虚空捏了个诀,袖袍无风飘动,暗幽古雅的本命剑“三尺春”握在手中,耀眼的剑芒如青蛇游走。 “今日,我且教你“云手剑词”的前半节。” 今日。 那还有下一日,还有下下日。 这意思是收她为徒了。 秋露浓呆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想往后退步,又被理智制止了。一个一心向道的少女,遇见当今世间第一人要收自己为徒时,会怎么做呢? 她望向蔼蔼雾气的青竹旁,执剑而立的祁知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