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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坐一边,耳边只有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侯爷回家,会住几天?”沈雪柠鼓起勇气打破沉默。再过半月是她的二十生辰,他能在家和她一起吃碗长寿面吗。 “不住。” 顾清翊斩钉截铁的回答,破碎了沈雪柠所有的幻想。 “那……” 沈雪柠想问,真没有商量余地了吗?可顾清翊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想把顾清翊问烦了,只好乖巧地换了话题:“好吧…侯爷日理万机,我知道的…” 明明在没见到他之前有很多话要说的,可真见面了,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眼底忽然升起星光,问:“我七天前,给侯爷写的家书,您看了吗?” “没看。” 沈雪柠的笑容又僵了,那信写着她腊八节生辰的事。 顾清翊解释了一句:“朝中事务繁忙,家信我没有空看。” 一身素白衣裙的沈雪柠优雅如兰,低头喝茶时,红了眼,只一瞬,她将泪意憋了回去,点头道:“是我总写信,叨扰侯爷…” 顾清翊沉默,政事折子堆积如山,谁有空天天看家信? 何况沈雪柠每七天一封家信,总写些家常事,让他注意安全云云,笑话,他腥风血雨里当上永安侯,还不会注意安全吗?他觉得沈雪柠在说废话,从此再也不看家信了。 不会儿,账房的人来了。 云嬷嬷立刻磕头,谄笑着嘴甜道:“老奴拜见侯爷,侯爷万福!咦?夫人房中怎么这么冷?快去给夫人搬些银丝炭来取暖,冻着夫人侯爷就不好了。” 她立刻吩咐奴婢去办事。 这一番抢占先机… 沈雪柠密长的黑睫垂下,遮住眼中情绪,淡淡道:“原来府上是有银丝炭的吗?七天前,青玉去取,嬷嬷不是说还没买吗?” “啊是,银丝炭太难买啦,老奴也是今日才买到的。”云嬷嬷十分老实的模样,“一买到,这就马不停蹄地给您送来啦!” 青玉被云嬷嬷的无耻惊的欲辩无词。 “劳累嬷嬷了。”沈雪柠叹口气,素手抚上发髻,沉吟了下,意有所指,“拖了七日才买到,一定排了很长的队,很辛苦才买到的吧?” “啊这……”云嬷嬷顿时脸红如滴血,心虚道,“不、不辛苦。” 顾清翊将茶盏哐当一声按在桌上,吓得众人屏气凝神。 “永安侯府买炭,也需要排七天队?” 沈雪柠很合时宜地默不作声,漫不经意地瞥了眼管家。 老管家在旁冷汗涔涔,像侯府这等勋贵人家,银丝炭都是店家特供的,哪里需要等七天?若真担心夫人受冻,又怎会拖七天?若他不说实情,只怕会背上知而不言、欺骗侯爷的罪,立刻斥责道:“云嬷嬷你胆大包天!银丝炭从来都是现货可取,你排什么队?敢撒谎糊弄侯爷,你不想活了?” 云嬷嬷暗叫糟糕,连忙跪伏在地:“老奴…老奴错了,不该懈怠办事,欺骗夫人和侯爷!” 顾清翊眉头紧锁,星眸森冷:“懈怠办事,欺骗主子,杖责五十,该贬为杂役奴仆。” 账房能捞好多油水不说,一双算账的手贬去做苦力,这回惨了!云嬷嬷哭丧着脸,急的口不择言: “老奴是大小姐的奶娘,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求侯爷看在她的面子上,再给老奴一个机会!五十大板会要了老奴半条命的!” 大小姐…音儿… 顾清翊冷漠的寒眸中出现一丝波动,一丝温柔,随后很快消失,看着那与赵音有五分相似的沈雪柠,他声音很淡,淡的如凉水。 “我受恩于义父和大小姐,而并非受恩于你。所以,大小姐是大小姐,你是你,你和我何干?我为何要留情?” 云嬷嬷如遭雷劈,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地;她以为侯爷喜欢大小姐,应当能念及旧情,但却忘了,侯爷向来冷心冷情。 下人把云嬷嬷拉到后院中,三十斤的重板,狠狠落在了她身上。 惨叫声惊飞枯枝上倒挂的寒鸦,响彻后院,令人头皮发麻。 顾清翊作壁上观,毫无怜悯:“听到了?” 沈雪柠皱眉,点点头。 “学到了?”顾清翊再问。 “学……什么?”沈雪柠柳叶眉皱的更紧。 “学,如何管理偌大的侯府。”顾清翊冷言冷语,“堂堂侯夫人还要被下人欺负,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以后出门,不要说你是永安侯夫人。” 说完,他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沈雪柠追上去:“侯爷,腊八节回来吗?” 顾清翊并未作答,像是没听到。 疾步离去的清潇背影,在柳絮飘雪中,长身玉立阔步前行,腿长腰窄,举手投足皆是气场,背直的像松柏,自成气质。 她望着那好看的背影,眸里浮出极淡的悲凉,笑容泛苦:“侯爷,真的以为侯夫人很好当吗?” 三年了,至今未和顾清翊圆房。 三年了,二人都在京城,见面却屈指可数。 他好像觉得,有侯夫人的名头就过得很好一样。 阖府上下都知道她身份卑微且不受宠,随时会被休。她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四百八十人的侯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他根本不懂,她的步步难行。 “夫人就该像侯爷这样,狠狠惩戒那些以下犯上的。”青玉开开心心地点燃银丝炭,以火钳拨弄着暖炉,不会儿,整个房间都暖了不少,窗边的冰渣子化成了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