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拿人
醉仙楼此时还乱着。 顾大老爷几人担心顾承晏吃亏,试图上前拉架,可战况太激烈,他们根本靠不上前。 顾三老爷就因为刚才站的近了一点,不知被谁打了一拳,手臂现在还疼着,龇着牙抱怨道:“这些小年轻比咱们年轻时候可猛多了,打一会儿得了呗,咋还没完没了了!” 状况正是激烈,不知谁喊了一声,“五城兵马司来了!” 围观众人呼啸散去。 看热闹行,但不能因为看热闹被牵扯进去。 一听兵马司来人都作鸟兽状散去。 万一兵马司一会儿要问口供,他们才不做这得罪人的事呢! 兵马司的士兵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劲装,腰挎金刀,威风凛凛。 一迈入酒楼便立刻将缠斗在一起的众人分开,众人也打累了,一个个都喘着粗气,谁都没有挣扎。 只宋达被两个人拉着还挣扎向前,“来呀!继续呀!小爷不打的你跪地求饶,我跟你姓!” “指挥使!” 整齐气势的喊声让宋达怔了一下。 他记得兵马司指挥使好像是温凉来着…… 转过头,便正对上温凉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宋达的右手臂突然麻。 他抬头去瞪谢斌,一定是那小子刚才下黑手,不然他的手臂怎么会一阵阵的麻。 “怎么回事?”温凉冷冷开口,声音淡漠如水,不辨喜怒。 “温指挥使,是他先动的手!”说话的是户部侍郎之子段弘,也正是那个被顾承晏揍了一拳的人。 他指着脸上挂彩的顾承晏,怒声告状道:“是他先起的头,他无故动手打人!” 温凉瞥了顾承晏一眼,顾承晏的衣衫都被抓破了,脸上也刮了彩,但相较于鼻青脸肿的其他人,还算是好的。 “他一个人打你们所有人?” 段弘脸色一红,忙道:“当然不是!宋达他们后来也动手了,我们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是他们打的!” 要是被顾承晏一个人揍得这么惨,以后哪还有面子混了! “下次记得把话说全。”温凉扫他一眼,淡漠的声音透着nongnong的不耐。 段弘心口一窒。 挨打本就够憋屈的了,苦水还没诉完呢,居然又被温凉好一番嫌弃。 委屈! 但更委屈的是,就算心中不满他也不敢说。 平阳王府的大公子哪里是他能比得上的。 温凉又望向顾承晏,声音淡淡,“他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顾承晏吐出两个字来,眼中余怒未消,望着段弘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敌意,“是他先污蔑吾妹在先。” “谁污蔑她了,我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实话,你……” 段弘的话未说完,便被温凉冰冷的视线打断了。 温凉淡漠的瞥他一眼,语气冰冷“问你才能回话。” 段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温凉针对了呢? 谢斌见段弘不敢说话,只好忍着身上传来的阵痛走上前,拱手对温凉道:“温公子……” 温凉抬眸看他一眼,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疑惑,“你是何人?” 谢斌:“……” 谢斌望向段弘,他被打的那么惨吗,至于看不出他的样子吗? 段弘悄悄回避了眼神。 那何止是惨啊,估计谢尚书看到都认不出来了吧! 谢斌恨的暗暗咬牙,宋达那厮的心可真黑,人家是打人不打脸,他是只往脸上打。 “温公子,我是谢斌。”谢斌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一开口说话,就心口闷疼,好像被人踩了好几脚一般。 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温凉一席蓝衣白衫,干净的仿佛天际之云。 而他不但一身脏污,还满身伤痕,两人之间的差距仿若云泥。 “谢公子?”温凉略一挑眉,细细打量一番,才有些诧异道:“谢公子怎这般模样?” 谢斌:“……” 谢斌的心口更疼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被人打的啊!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 偏生温凉目光冷漠淡然,却很是认真。 谢斌郁闷的不想说话了,难道要让他亲口说自己是被宋达揍的吗? 可谢斌不说话,有替他回答的,“他的伤,我揍的!” 宋达嘴角青了一块,眼角也淤青了,但丝毫不影响他那得意张狂的劲。 温凉扫他一眼,嚣张跋扈的他见过,但嚣张跋扈还蠢到这种程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压下眸中的嫌弃,温凉开口问道:“为何?” 刚才还昂首挺胸,宛若斗鸡般的宋达却突然蔫了,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他抿着嘴没说话,任谁都看的出扭捏来。 他当时一听谢斌和顾大小姐的兄长打架,脑袋一热,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了。 他只想着,顾大小姐的兄长就是他未来的兄长,兄长有难他必须要两肋插刀。 可这种原因怎么好对外人来说呢! 看他这一番忸怩却是吓坏了几个小伙伴。 宋达这是魔怔了? 宋达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急中生智,终是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他们以多欺少,我看不过眼,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斌:“……” 段弘:“……” 我信你个邪! 看着几人青青紫紫的脸,温凉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甚至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走这一趟。 “既然众说纷纭,那便一同去兵马司吧。” “温公子。”谢斌抬手指着顾承晏,冷冷道:“众人都看得清楚,是他先动的手,而后宋公子更是无故伤人。 温公子带他们回兵马司便可,我觉得我们就没必要去了。” 温凉只淡淡扫他一眼,目光清冷的犹如古井下冻结的寒冰,声音虽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谢公子可是兵马司指挥使?” 谢斌一怔。 见他不语,温凉则继续道:“若谢公子不是,那你所觉得的便不必再提了。” 淡漠的神色,冰冷的语气,出口便能怼死人的话语让谢斌羞恼的同时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与温凉之间的差距。 他们都是青年才俊,可只因温凉深得帝王宠信,只因他手中握有实权,温凉便可以对他不假辞色。 在这一刻,谢斌突然迫切的想要变强,想要拥有能比拟温凉的实力。 “温公子!” 温凉转身,看见顾家大老爷几人朝他走来。 瞧见三人,顾承晏的神色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他低垂着头,没有去看来人。 “温公子,您是要带犬子回兵马司?”顾三老爷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早知道他就早点下来拦着了。 温凉点点头。 “温公子,犬子动手是有原因的……” “这些事我自会查探。”温凉开口打断顾三老爷,见三人一脸忧色,想了想便道:“三位大人不妨先回府等着,待兵马司查问清楚自会放人。” 虽语气依旧淡漠疏离,可若是了解温凉的人便能看出一丝与众不同来。 暗二便是如此。 主子对别人鲜有耐心,便是陛下想听主子多说两句话都得动歪脑筋。 啧啧啧,公子对顾大小姐果然非同一般啊! 打群架的公子哥皆被兵马司带走了,顾承晏一声不响的跟着温凉离开。 顾三老爷心中担忧,顾二老爷则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我们回去等消息吧,我觉得那温公子不是个偏听偏信的。 此事咱们占理,不怕兵马司询问。若是他们偏向谢家,咱们到时候再出来讨个公道。” 据他观察,那个温公子对谢斌似乎有些冷淡厌烦,对他们虽谈不上和善,但总归没有恶意。 兵马司询问是正规程序,他们总不好阻拦。 此事还尚未传到顾府。 顾大夫人一听闻此事后,便立刻封锁了府中的消息。 包括采买在内,府中下人均不可出府,今日出了府的也都被看管起来,避免了下人们私下传播流言。 可流言这种东西无缝不入,隐瞒不了多久。 待母亲知道,府内怕是又会闹出一场风波。 左盼右盼,顾大夫人终于将顾大老爷盼了回来。 屏退左右,顾大夫人忙将顾婉璃在外面听到的流言转述给顾大老爷。 可顾大老爷却神色平淡,似乎一点都不惊不恼。 “老爷,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顾大老爷望着顾大夫人,叹了一声,“我已经知道此事了,而且不仅是我,二弟和三弟也知道了。” “二弟也知道了?”顾大夫人面露担忧,“二弟妹性子柔弱,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会被气坏了。” 想到敢在松鹤堂掀桌子的顾二夫人,顾大老爷嘴角抽抽。 二弟妹现在可不柔弱,她若是知道了不挽着袖子去揍人就不错了。 顾大夫人还没见识过顾二夫人脾气,顾大老爷也没打算告诉她,叹声道:“不仅如此,承宴那孩子给锦丫头打抱不平,和人动了手,现在被兵马司带走了。” “什么?”顾大夫人惊呼出声。 “那可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对承宴用刑,咱们得赶紧把人救出来啊!” 顾大老爷听得无奈,“动什么刑?兵马司又不是刑部大理寺,再者说不过是年轻人生口角,哪里像你说的那般。 你们妇人就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一提到官兵就想到动刑。” 顾大夫人抿抿嘴,有些不悦的道:“既是没什么大事,你又何必愁眉不展,白白惹人担心。” 顾大老爷敛眸不语,还在想着谢府之事,顾大夫人突然想起顾婉璃与她说的那些事,正想开口,门外忽有小厮回禀。 顾大老爷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忙招了小厮进外间。 “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 小厮一边点头,一边回道:“老爷,小的在永宁侯府和谢府附近都安排了人手,今日有人看到谢府管事带着不少礼物去了永宁侯府……” “真是岂有此理!”顾大老爷将手边小几拍的“砰砰”作响,本就有些方的脸冷硬的像一块青砖。 小厮的回禀顾大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她紧紧皱眉,脸色也越的不好看了,“老爷,有件事我要与你说……” 待顾大夫人将宋府之事一一道来,片刻的沉默后,顾大老爷竟不怒反笑,“呵呵,好一个谢昆,真不愧是户部尚书,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起初他还没想到,现在几件事联系到一起便不难猜了。 另攀高枝不算,为了维护他们的脸面,居然还要踩着锦丫头,用锦丫头的清白成全他们的脸面。 做了背信弃义之事,还想要脸面,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顾大老爷“唰”的站起身来,拿着官帽便往外走。 “老爷你要去哪?” “进宫!弹劾!”这件事他已经等不到明天了,今日他就要进宫向陛下启奏弹劾。 “母亲那里尽量瞒着,让她知道了府里怕是又不安宁了。”顾大老爷回头嘱咐了一声,便掀开帘子直奔皇宫而去。 兵马司内此时也甚是热闹。 一众鼻青脸肿的贵家公子稍稍恢复了气力之后,便开始隔空叫嚣。 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恨不得再战个八百回合。 温凉看着叫骂不停的两方,冷冷开口吩咐道:“放开他们。” 温凉一开口,一众士兵立刻松手,不再禁锢阻拦,放任自由。 突然没人拦着,一众公子哥反是有些无所适从,一个个略带茫然的看着温凉。 “谁想动手?我给你们足够的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弹。 在兵马司里打架,可是罪加一等,他们才不傻呢! 见他们老实安分了,温凉收回了视线。 谢斌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浑身都疼,很想回去歇息调养。 “温公子,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可以回府了吗?” 温凉瞥他一眼,惜字如金,“不可。” 谢斌气沉,“温公子为何不许我们回府,不知温公子在等些什么?” “等人。” “什么人?” 温凉将目光落在了谢斌身上,冰冷、厌烦,那种居高临下的蔑视犹如神袛在藐视凡人,一度让人谢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嫌。 “谢公子的问题颇多,不懂便问是好事。” 谢斌正纳闷温凉竟也会夸赞别人,便听那冷冷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我并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