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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简单的三个字, 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或许是因为这份气势, 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欧臣的爸爸, 所以谢浪还是很听话地坐直了身子, 然后慢慢掀起眼皮看着他对面的欧泽。 “医生怎么说?”欧泽问他, 像个平易近人的家长。 谢浪沉默了有十几秒的时间, 才轻轻地开口,“躁狂症.....他说我可能有躁狂症.....” 欧泽挺平静地点点头。 欧臣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并不意外,根据今天谢浪的种种表现来说,他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但自己想到跟一字一字地从谢浪嘴里说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这种被证实的感觉,就像迎面扎进心口里的刺刀,尖锐而真实的让他整个人都疼了起来。 “没事儿的.....”欧臣抱着谢浪搓了搓他的侧脸,“这是可以治好的,别担心....你别担心.....” 要不是欧臣自己都有些发抖了,谢浪可能真的会被他安慰到。 可事实就是,欧臣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安慰不了谢浪。 经过心理医生的介入,谢浪无故打人的罪名就没办法成立了,警察只能放人离开。 程静雯还要闹,沈律师就警告她说,谢浪仍保留起诉程一鸣殴打老人的权利,如果她再继续闹下去,谢浪完全可以反过来去告程一鸣。 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程静雯自然也听不出来,只知道对方是个律师,而她又是个法盲,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算了。 已经太晚了,欧泽没让欧臣再去医院看谢多余,把谢浪送到医院就准备开车离开。 谢浪失神了一路,下车时被冷风一吹,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来没跟欧臣的爸爸道谢,于是赶紧回头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欧泽把窗户降下来。 谢浪弯下腰,对欧泽说,“今天给叔叔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欧泽说,“今天太晚了,就不留臣臣陪你了,你也赶紧回去看你弟弟吧。” “那叔叔慢走。”谢浪说完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欧泽却没着急走,想了想,他还是叫了谢浪一声,“谢浪。” “啊。”谢浪只得再次弯下身子。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欧泽说,“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想。” “知道了,叔叔。” 看着欧泽的车子逐渐远去,谢浪却没着急回病房,而是漫无目的地在绕着医院主楼瞎晃悠。 手机在兜儿里响了一下,都这会儿了,肯定是欧臣给他发的。 他也没拿出来看,由着它响了好几声。 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看见前面花坛旁边儿有个大叔蹲在那儿抽烟,谢浪这会儿倒是没什么烟瘾,却还是不自觉地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叔…..”他有气无力地说,“能借根儿烟么?” 大半夜在医院里睡不着觉而四处晃荡找烟抽的人,不是心里承受的太多压力就是身上承受了太多的病痛。 放眼望去全是可怜人,谁也没比谁轻松一点儿。 大叔没吭声,掏出烟和打火机就丢给了谢浪。 谢浪接住,打开烟盒一看,里面已经没几根儿了,再撇撇那哥儿们脚边散落的烟头,就知道他抽的有多猛了。 不过谢浪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来借烟的陌生人。 所以他很快收回视线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准备点火的时候,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 心里过于压抑了,任何一点儿轻如鸿毛的小情绪都能把人压到喘不过气儿。 谢浪有些烦躁地暗骂了一声,刚要把打火机还给那哥儿们,就听见那大叔说,“甩甩。” 谢浪拧着眉甩了甩,再点的时候就蹦出了一簇小的可怜的火苗儿,他赶紧把烟凑过去猛吸了一口,就算着了。 “谢谢啊。”谢浪把打火机和烟还给大叔,然后自己也跟着大叔并排蹲下了。 俩人往这儿一蹲活像个流浪狗,可怜又落寞。 “看人看病?”大叔问他,他的声音有点儿哑,并不意外,谁抽那么多烟都得哑。 谢浪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时候,他看着烟雾回答,“看人,也有病。” “哦,”大叔说,“那挺可怜啊。” 谢浪没应这句话,或许是因为自身条件一直都很优秀,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活得有多可怜,只是活得很沉闷而已。 “我没病,”大叔大概是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了,所以即使谢浪不回答他,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来看人。” 谢浪偏头看了他一眼,之所以看过来,是因为他听出这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多了些哽咽的意思。 “看我妈,脑溢血,”大叔抽了口烟,“医生说没有治下去的必要了,让我把人带回家等着咽气儿就行了。” 谢浪不太懂脑溢血,更接不上这句话,而且每个人的悲伤都不是互通的,或许大叔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可是我不甘心啊,”大叔吸了吸鼻子,很粗暴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我上午刚跟她吵了一架,她气的要打我,我没让她打着......谁知道下午回来就不会动了啊.....” “我妈脾气倔,她要是不起来打我一拳头,我都怕她这一趟走的不安心......可她动不了...眼睛也不会睁.....我让她打她都使不上劲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