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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默念半天,最后脱口而出的却只有韩恪最拿手的“Oops”。 窗户开着,室内没开暖风, 气温只有十几度,可为什么有点热。 林予贤脱掉袜子, 不小心看见爬满整个手掌的茧,瞳孔顿时急剧收拢,从床上缩了下来, 敛声屏气地走到卫生间。 双手接触到水流的刹那,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的胸口聚集, 像穿插乌云而过的闪电, 在电荷无法承载之时, 伸着枝状的触角射向地面, 让血液都克服了心脏的抽泵, 出现了反方向的波动。 韩恪97年11月, 我98年1月……都成年了。 林予贤抬眸看了眼镜子,发现俗尘邪念把那张帅爆了的脸确实拧得有点不三不四, 眨眼间心肌都梗死了小半边。 都怪那群小王八蛋天天“童养夫”叫个没完,差点被他们种草成功—— 我哥怎么能委身于我呢。 他身世那么可怜。 “啪——” 林予贤掴了自己一巴掌。 韩恪听见声音, 又透过淋浴间的玻璃看见林很闲的白影, 说:“一会我出来, 你能躲起来吗, 浴巾离我有点远。” 林予贤肆无忌惮地转身,为了掩饰刚才那番禽兽不如、狗都嫌弃,非常不“直”的念想,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韩恪沉默了一会儿,关掉花洒,蒸汽里能看见隐隐的轮廓。 空气凝滞。 他突然对着林予贤的方向大声说:“你离他远一点!” “嗯?谁?我离谁远?”林予贤予心懵然,不明就里地转过身,继续泡手。 再泡十分钟就软了! 林予贤边泡边问:“你梦游的毛病,到底怎么回事,在家里也这样吗?” 韩恪摇了摇头。 “问你话呢。” “哦,没有,在你家从没有过。”韩恪探出一只手摸索浴巾,发现林予贤正背对着自己,浴巾又有点远,鼓足勇气咬牙憋气快走了几步。 林予贤背后像长了天线,倏地转过身来,韩恪偏过头,蹲也不是,趴下匍匐前进也不是,尴尬中强装淡定,伸出长指,挑起浴巾裹在腰间。 他脸色像喝了大酒:“下次别转身。” 还有下次?林予贤眼睛一亮,深深地看向韩恪的腰肌和鲨鱼线,可能觉得实在有点不妥,又闻风丧胆地收回打量的眼神,用质朴的腔调说:“比大小吗?” 这是他能想到最能证明大家都很直的玩法。 韩恪掏了掏耳朵,转身回到房间穿衣服:“别不着调。” 有什么好比的。 “哦,那算了,根据物种体型和那什么成正比的关系,我可能还没撩裤子就注定失败了。” “你……闭嘴吧。” 林予贤重心后移,忍不住瞟了眼韩恪,指着他的屁股说:“你穿红内裤,又是为了什么。” 韩恪:“今年我犯太岁,辟邪。” 窗外光影不定,迷离闪烁。 林予贤深陷在床上,背对韩恪,呼吸平稳,后颈散开几撮碎发,在闪烁不停的霓虹灯下,温顺又柔亮。 不说话果然更可爱一点。 韩恪枕着手臂,神思恍乱地看着他的肩窝和侧颈,说:“睡了没。” “没。” “还有几个月高考,填志愿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你冯阿姨想让我读服装设计,好早点去厂里cao刀画小屁孩穿的垃圾。”林予贤伸出一只胳膊挠后背的痒痒rou,“我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韩恪见他胳膊不够长,掀开被子,下手兀自抓着,活像给儿子抓虱子的老猩猩。 “再往下,往右,再往下,就这!”林予贤长吁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爽。” 都挠到了腰窝。 韩恪闭上眼,强迫跟自己斡旋半天,说:“既然你不想听他们的,就顺从自己的意愿,不能两全就不两全,想做什么就去做。”他的口吻很像在交代后事,“你刚刚18岁,以后做选择的机会还有很多,在你人生众多机遇面前,这只是个小小的经历而已。” 林予贤家里的那些亲戚长辈,无一不在爸妈的阵营,恨不得把他塞到童装设计的速成兴趣班,好尽早接手如火如荼的“家族产业”。 他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只有韩恪带着尊敬,没有嘲讽地……挠痒。 林予贤心猿不定地扭头看他,目光闪烁:“阻止你跳楼,也算是‘小小’的经历吗。” 韩恪顷刻间便收回了手,眉心不断抽搐,幸好林予贤提醒了他—— 此时此地,房间里至少还有另外四个人。 郑南山和武纬平在。 还有一个小警察,一个坐姿不羁半裸胸膛的人。 韩恪转过身:“睡吧。” 这几个无法摆在明面的游魂,又因为林予贤的存在,而和平共处了起来,他们围坐在他的周围,发出层层柔弱的光圈,安然地看他入睡。 这个诡异至极的画面,却一直刻在韩恪的心里,万年千载都无法生尘。 林予贤就是他灵邸必不能少的支点。 * 2023年8月,碧云将暮,不远处袅绕着几缕细烟。 这是在海市录制《快跑吧之野外求生》的第三天。 韩恪穿着全黑色冲锋衣,姜黄色的头发有点凌乱,侧脸如刀割,唇缝倔强地下沉,正要挥斧继续砍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余子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