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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恭泠然,面色淡淡:“我没有生气。” “你思虑的不无道理。” “岑熙,这些事情你不用总小心翼翼躲着。我说过,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事,你就只管去做。” “我没有那么是非不分。” 他俯下身,将轻吻缓缓落在方岑熙眼上。 “十三司的事,我自然掺和不了,你去办便是了。” “你只要记得快些养好精神,等我带着你回京。” 裴恭又好声好气地陪方岑熙说了好一阵话,只不过又没过去多久,手下便有人来禀,魏彬果然失魂落魄地赶来寻裴恭求救。 裴恭眼角堆出几分不出所料的弧度,侧眸对方岑熙道:“咱们的福星来了。” “你躺好,我再去会一会魏彬,成不成还得看他。” 他说着便起身出门去。 魏彬则已经在另一间屋里头等久了。 他通身狼狈不堪,见着裴恭进门,神色也断然再不似离去之前那般倨傲,只是用有些局促的眼神,忍不住暗暗打量着裴恭。 裴恭的目光便也不加收敛得梭巡在魏彬身上,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魏通判这么快便回来了?” 魏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忙不迭起身作揖:“多谢裴千户救命之恩。” “魏彬方才当真遇到杀手,多亏裴千户命手下的百户大人暗自随行,这才让我死里逃生。” “穆政通既想纳了我的命,图个死无对证,那我与他也再讲不出丝毫情分了。” 裴恭知道计划得了逞,便敛了敛自己的神色:“魏通判既然想通了,那便是聪明人。” “你是从犯,并非主谋,定然是迫于压力,才会做这许多无奈之事。如今只要事情全部说清,裴某也必会言明圣上,帮魏通判从轻发落,让主犯得以严惩。” 他说着请了魏彬坐,又叫人奉茶来。 魏彬未定的惊魂终于得到了安抚,他举着茶船灌了一大口水下去,才算是定了定神。 他欲言又止三两回,终于还是找到了切入点。 事情从保第南城的疫病开始,直说到周兴的下落和周家人多次遇险。 魏彬话中虽多多少少隐瞒了假银票的线索,可裴恭如今早已能够分辨真假,便也就丝毫不打断魏彬的话。 “魏通判与我再说细些。” “不急,这地方有我们锦衣卫守着,绝不会再有杀手过来。” ———————— 熹微晨光耀进保第城,照得昨日下过的雪反出斑斓光泽。 穆政通在府衙中整夜无眠。 片刻后,听得衙署前来,他忙不迭追问:“怎么?是那位曾大人回来了?” “知府大人,不见有人回来,可屋里却见到了这个。” 衙署递上那奇奇怪怪的纸符,却不知道是什么。 穆政通一瞧,登时分明,那是内卫的东西。 他一合计,曾哲走开,与他们而言却也是好事。 于是不由得松下眉头,揉了揉疲惫的太阳xue。 衙署接着又道:“还有,魏通判昨夜一夜未归,听说是同那京中的裴千户把酒言欢,说了一宿。” “那裴千户还大笑说‘有魏通判帮忙,回京指日可待’。” 穆政通眼角一跳。 魏彬和裴恭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跟魏彬明面上虽好,暗地里的龃龉却只有他们知道。 何况魏彬还有樊天和这个大靠山,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他穆政通就不同了。 此般若是魏彬先咬他一口,他又能去何处说理? 穆政通压了压眉头,脑海里登时飘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抖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定下神。 “事已至此,无毒不丈夫,去守住四个城门,决不能叫他们跑出去。” “等到宵禁之后,就带上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穆政通四指并拢,做了个“杀”的手势。 他总得先下手为强。 一天匆匆而过,夜色降临时分,五城兵马司果真奉命到锦衣卫下榻处捉拿“逆贼”。 为首的人骑在大马上,高举着马刀。 “诛杀逆贼,论功行赏……” 不料话音还未落,裴恭已经将人一刀斩到马下。 裴恭提着血淋淋的刀,径自立在街前。 月光在他身上弧出一圈轮廓,映着他身上的血红得刺眼。 饶是他身边只跟着三两锦衣卫,此刻却仍旧是满身杀气,让人不敢贸然上前。 裴恭将刀横在身前,抬手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沉声道:“今日乃是穆政通犯上作乱,残害陛下近臣。” “尔等如若不知,现在放刀犹可无罪。” “否则不听劝阻,执意上前,便皆如此贼下场,我要他的命。” “你们谁不怕死,就只管上来。” 人群一时间纷杂嘈乱,有人丢下刀械,但也有人朝着裴恭围拥上去。 裴恭半丝也不迟疑,手起刀落,在街上涌开一片血迹。 人越杀越多,裴恭的刀也越落越快,丝毫不容五城兵马司的乱贼上前一步。 不料才几时功夫,一支羽箭便直穿过裴恭面前那贼人的胸膛。 那箭狭尖轻羽,显然是内卫制式。 裴恭后知后觉,随即抬眼望去,方见大片黑压压的内卫早已将这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