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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曾哲会将这消息透给保第府衙, 那倒是严丝合缝, 顺理成章。 可这么一来,十三司的两个内卫协领,一个与保第府衙对峙,一个同保第府衙苟且, 岂不就是在相互找不痛快? 虽然裴恭早知曾哲与方岑熙不睦, 可是眼下既然是十三司派人共赴保第,难道还会让两个协领明着过不去? 裴恭忍不住捻捻指尖, 只觉得这之中显然还有好些蹊跷,值得他好好费脑子思索一番。 可惜再看看眼下, 保第府衙的通判魏彬都已经迎到了客栈来。 裴恭自然也没由头再推脱多做细想, 便只是拱着手同魏彬作揖。 “裴千户远道查案,保第府蓬荜生辉。” “如何能就屈居在这般小小的客栈之中?实在是魏彬失察, 还请北镇抚司的诸位多多恕罪。” 老话也说, 伸手不大笑脸人。 眼前的魏彬长袖善舞, 赔笑到位,几句话有里子有面子,却又丝毫不显得小气畏缩。 裴恭在锦衣卫一路从旗官升到千户,见识过的人和事早已非宣府卫派人入京前可比。 他如今只要一眼,就能立即认出,眼前的魏彬早已经接待过不少京中的达官贵人。 魏彬嘴上虽是说着客套又谦恭的话,心里却不见得当真又多少诚意。 左不过是对付惯了裴恭这种京中的来人,才能将事情办个炉火纯青,露不出半丝错缝。 裴恭心下琢磨清楚这点,便也不跟魏彬磨叽。 他恭敬不如从命,坦然随着魏彬一道儿回了府衙。 一番排场赶到府衙时,时辰已然到了正午。 宝兴钱庄的老板樊天和跟着几个主事的,也早已经候在府衙。 他们只等着裴恭合着锦衣卫来,借着接风洗尘,恰好还能谈问几句假银票之事,可谓是安排的妥妥当当。 席面自然也是樊天和做东,入了保第最好的醉仙楼。 一桌子菜色十足名贵,山珍海味半点不缺。 裴恭却不急着动筷子,只合着茶杯轻晃,慢慢啜着杯子里的黄先元茉莉龙珠。 樊天和见状,忙不迭做个“请”的姿势。 “裴千户从京中远道而来,保第菜色寻常,若是不合裴千户和诸位的胃口,只管再重点便是。” “如今这假票是将我们钱庄闹得不得安生,只怕折丢出去的银子已然有千两之数。” “我们就盼着裴千户能早些将这案子查清摆明,诸位好回京中交差,我们也好正正经经再做生意。” 裴恭这才执了勺,象征性地从面前的小碗里舀起半块豆花。 这豆花清汤寡水,看起来倒是比大鱼大rou要清淡上许多。 他慢慢吞下这豆花咽了,方才发觉面前这碗,根本并非不是寻常的豆花。 虽然同样式白白净净嫩玉似的膏块,可裴恭尝着倒是无比鲜甜,比之豆花,更似食了一块鲜鸡。 他不禁又仔细打量几下,这才看出端倪, 眼前的豆花以荤拖素,是将鸡rou和伙同捻成rou蓉,而后才重新浇汤的鸡豆花。 连区区一碗豆花都有如此乾坤,实在不难想象樊天和的生意究竟做了多大。 眼前的樊天和模样周正,他几乎和裴家老爹同一年纪。可是不同于老爹老国公动不动黑脸的臭脾气,樊天和倒是随和又可亲,满脸的褶子里好似都蕴着慈祥。 裴恭自顾自搁下勺子。 饶是樊天和早已经够了给他做爹的年纪,裴恭还是熟稔地同他称兄道弟起来:“樊老哥做东,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听闻樊老哥家中两子一女,想来定是安静,不像我们裴家一样,人多事杂,实在烦得很。” 樊天和自也听闻过高门大户那些不为人知的脏事。 如今听得裴恭言及,便赔笑道:“裴千户有功业在身,何怕与家中不睦呢?” 裴恭便也轻笑:“樊老哥不知,这锦衣卫虽威名在外,实际也着实不是人干的差事。我若是有樊老哥这产业,哪里还要去卖这条不值钱的命?” “不知令郎是否承了这银庄的产业?那可真是前世修了福分。” 樊天和却摇摇头道:“两个儿子哪里瞧得上我这生意,都出仕去了,倒是女儿顺孝些,还陪在身边。” “哦?”裴恭的视线便泠然往樊天和身上梭巡去,“这么说,令爱尚未出嫁?” 樊天和精明人一个,听到这里,哪里还能瞧不出裴恭是在试他的话? 他索性草草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转而举起酒杯朝裴恭和剩下几个锦衣卫敬起酒来。 裴恭便也没有再硬是追问,只是暗自嘱咐手下的旗官抽空去私下打听。 樊天和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自然连假银票的证据也悉数都整理成册,悉数交予裴恭手上。 证据直指向另外一个向来与宝兴不对付的银庄。 大抵是外人联合着内贼,这才偷印出不少足以以假乱真的银票。 裴恭百无聊赖地翻看几眼,便又接口细看,将钱庄的人打发了去。 锦衣卫一行人回了府衙安排的地方休息安置,裴恭这才抽空寻来手下的旗官询问。 “三爷,这樊天和的儿子一个在京中翰林院,另一个在苏府做两淮盐运使。” “至于女儿,确实是留在保第,可已经出嫁,嫁的就是今日来迎咱们的保第通判魏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