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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的感动顿时被浇灭了。 小狐狸睁大眼睛,慢吞吞地往嘴里塞了颗野莓。 狐狸本性多疑,她本来就有打量别人的习惯,外加妖丹在他手上,难免多看几眼。 玉揭裘却也蓦地望向她。 四目相对,天地无声,谁都没有先躲闪。小狐狸试图在他脸上找到更多喜怒哀乐,他则好像坦然自若似的,应付她所有虚无缥缈的打探。 “真没意思啊。”小狐狸不由得说出了声。 玉揭裘反问:“什么?” “没什么。”她仰起脸笑了,明眸善睐、美丽动人。那是掺杂了魅惑的笑脸,张弛有度,介乎进攻与卑屈之间的皮笑rou不笑。 一人一狐已独处了这么久,也说过了一些体己话。他索性又说:“师姐不会这样笑。” “啊?”小狐狸措手不及。 “江师姐,我喜欢的人。”他看向她,闲散地笑道,“她从不这样笑。” 小狐狸当即愣住了。她笑一笑还有错了?虽然玉揭裘说这话没有深层含义,但在她听来,无疑是种诘难和警告,叫她不要抹黑心上人在他心里的形象。 不过玉揭裘就只是个人类小鬼,就算心里骂他幼稚,也不可能当面大呼小叫。 她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先收敛笑容,然后才问:“你刚刚还没说清楚呢,这个江兮缈到底是怎样的人?你为何会喜欢上她?” 为了缓和气氛,她又多笑了两声,好像最爱听小道消息的好事少女,轻轻用手肘推搡他。 玉揭裘边躲开她的搅扰边回答:“她……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会情不自禁关心的人。” 不论练功,还是休息的时候,即便身处茫茫人群中,他总会第一时间找到江兮缈,最先在芸芸众生中看到她。 她为他的剑命名,陪他一起温习修道口诀,在他下山时送别他走。 他被最不对付的二师父责罚时,是她不顾门规与师父的怒火,专程来为他上药传功。他支撑着身体,强忍疼痛,催她出去:“你不怕受责罚?” 江兮缈却笑着说:“只要是为了我最喜欢的师弟。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 回想起这些,玉揭裘镇定自若地说:“在此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即便不那么讨喜,也是自己的命,我认。可自那之后,每当见到她,我便觉得心痛。” “为何心痛?”小狐狸惘然地问。 “我恨我自己肮脏,配不上她。” 玉揭裘这话才说出口,小狐狸便不由得插嘴:“怎会?做什么这样说自己!你哪有……” 他却不理睬她的打断,兀自说下去:“心痛之余,又暗暗盼望。倘若她也能喜欢我,那该多好啊。” 玉揭裘说“那该多好啊”的时候,他没有眨眼,笑容暗淡,目光没来由落在窗外投入的那道光上。 小狐狸望着他的侧脸。 静默中隐匿着暗流涌动的温柔,她感觉到些许奇异的心动,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小狐狸伸手按住胸口,想再回味一下,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但那种困惑并不会叨扰她太久。 小狐狸又笑了,恢复往常天真烂漫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哇,原来是这样。你对她的心意真叫人感动,听得我都要掉眼泪了。” 玉揭裘岿然不动,只是垂下目光,冷冰冰地微笑着,瞥了她一眼:“那你也没真哭啊。” “这……”小狐狸没想到他这么不留情面,寥寥几句就戳穿了,但她不服气,所以为自己开脱说,“这是因为我是妖。妖的心与你们人不同。就算活得再久,也不会轻易掉眼泪——”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她敏锐地回头,只见玉揭裘朝她伸出手。 她以为他要打她,刚要退缩,就被以更快的速度按住了头。 玉揭裘不容分说,先一步把她的头往下压。直到她的身影从气窗处消失。 外面有脚步声。 他保持这个姿势,另一只手去握腰间的剑,压低声音告诫她:“别动。” 小狐狸被按住后脑勺,侧脸贴到他身前。她所没有的人心正在这血rou做的胸膛下,可太安静了,静得叫她怀疑,那里是否有东西。 玉揭裘将剑从窗口投出去。 随即,他拽着小狐狸的衣袖绕到门外。那把剑刺中了某人长长的衣袖,看守已经不见了,而那人正作势要逃。 玉揭裘已经抽出了短刀。 凭借小狐狸对他的了解,这是要速速近身取命的意思。 “诶等等!”小狐狸突然喊出了声。 她一个箭步上前,从身后揪住那人衣领,强行把他往后拉。 小狐狸大为震惊:“表哥?!你怎么在这?” 只见素来有“马大哈”之称的大黄狗表哥捂住脸,结结巴巴羞愧地开口:“表妹啊,我、我就是担心你……于是便装成船工,混了上来……” “亏你能混进来!”小狐狸忍不住翻白眼。 玉揭裘暂且收了刀,又把木船船梁上的剑也□□,他微笑,但没隐藏不耐:“你表哥也能化成人形?” “呃,能是能。就是……”小狐狸把捂着脸的表哥抓起来,露出那张说是歪瓜裂枣都辱瓜和枣的猪头脸,“比较丑。” 大黄狗表哥顶着一张集龅牙、麻子、腊肠嘴、朝天鼻于一身的丑脸交代情报:“我是来帮你们的!听说你们被关起来了,我就想着来救你们,结果啊,你们不知道,船上闹翻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