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
书迷正在阅读:炮灰不想死[快穿]、永恒国度免费阅读全文、穿成白莲花女配的早死娘、任是无情也动人[快穿]、毛绒绒的我被魔头追妻、儿子他爹总分不清崽子物种[穿书]、为了养老,世界末日也能搞定、我家食肆通阴阳、月魄在天、在魔域修罗场的日子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日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半生缘》.张爱玲 梁家驰看着病床上的女儿,虽然医生说只是因为受惊以后,精神太疲惫所以睡过去了,没什么大问题。 常见的症状,医生宽慰他不用太紧张。 梁家驰闻言,却并没觉得放松多少,心跳声依然很剧烈,闷气压在胸口,快要令他窒息。 “我想给她再做个全身检查。”他对医生说话时,努力维持着理智和冷静,“这孩子......从来没有哭得那么厉害过。” 医生表示理解他的心情,点头,“可以,只是镇医院设备不是很齐全,先观察一下情况吧,等下给她拍个肺部的片子,看看有没有积水的情况” 梁家驰得到回应后,沉缓的吁了口气。 午后叁十多度的天气,他却觉得冷汗涔涔,根本不敢回想刚才的事情。 好在溺水时间不长,救助也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看到梁渡被从水里捞出来时,紧闭着双眼,四肢软绵绵的垂着,梁家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梁渡醒过来以后,惊惶不安的哭声更是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心理防线全盘击溃。 医生拍了拍他肩膀,力度宽厚。 梁家驰出于礼貌,勉强扯了个笑容。 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每个指节都僵硬如石头,他靠着墙,重重地吐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如此痛苦。 梁家驰走到病床前,对上程芝惴惴不安的眼神,一时无言。 “医生说等她醒过来了,再拍个片子检查积水。” 程芝点头,看到他青筋毕露的手背,“你......你也别太担心了,一定没事的。” 梁家驰藏起发颤的手,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姿态,“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程芝摇头,轻轻拉住他的手,陪他一起瓦解这份慌乱,“一定会没事的。” “嗯。”情绪松弛了几分,眼睛开始发酸,梁家驰低头消化了一会儿,“我还是想再去找医生问下。” 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程芝也心酸,“你去吧,我看着嘟嘟。”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程芝收回目光,继续看梁渡的情况。 先前红润的脸蛋此刻一片惨白,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嘴角抿着,委屈又不安的模样。 程芝握住梁渡的小手,有些凉,她用脸贴住,慢慢地温暖着。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在医院待过这么长的时间了,上次躺在病床上,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即便知道梁渡溺水是意外,但她作为旁观者难辞其咎。 意外这个词,对她而言太沉重了。 曾经被刻意压制,钝化的痛感,在相似的氛围里,开始缓慢的舒展开来,变得张牙舞爪,扯出裂缝。 白色的床单盯着看久了,程芝甚至觉得头有点发晕。 谭宜春赶到病房时,梁家驰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人久违的打了个照面。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清脆,响亮,是她从未流露过的尖锐,来自母性护子的凶猛。 “这就是你对我说的,孩子被照顾得很好?”谭宜春个子不算高挑,此刻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模样却显得有些单薄,颤声道,“梁家驰,你真让人寒心。” 她那一巴掌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冲动和力气,手心都被震得发麻。 梁家驰偏着头,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印着红涨的指印,狼狈又颓废,一言不发的盯着病房门口。 道歉的意义是弥补错误,但梁渡受到的痛苦已经是不可磨灭的。 所以他无话可说。 谭宜春狠狠瞪他一眼后,走进病房,看到顺势从病床边站起来,神情有些窘迫的女人。 即便素未谋面,她们也知道彼此的名字。 程芝。 谭宜春看了一眼伫立在门外的梁家驰,低低冷笑一声,“难怪注意不到孩子。” 这是程芝第一次见她,之前便猜测梁渡长得像母亲,现在看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心情顿时五味杂陈。 “mama?” 谭宜春进来的动静太大,难以忽视,梁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谭宜春看见她苍白的面颊,心里又急又痛,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 “嘟嘟.....”她抽了抽鼻子,却完全忍不住眼泪,在来的路上甚至冒出了要和梁家驰拼命的想法,“mama来了,mama在这儿呢。” 孩子对母亲的依赖是自然而然,刻骨铭心的。 梁渡听到她的安慰声,落水的恐惧和委屈再次浮上脑海,她也紧紧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窗外是躁动难安的蝉鸣,空调重复的电流声也很聒噪,消毒水夹杂在闷热的空气里,令人有些作呕。 梁渡本能的哭喊着mama,全世界只有她是她的依靠,母女俩潮湿而剧烈的哭声像一场雷雨。 程芝靠墙站着,也觉得悲痛。 和梁渡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难过。 看着谭宜春珍而重之的拥抱着孩子,程芝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曾如此温柔而有力的守护她。 梁家驰走进来,等哭声渐渐停下来以后才轻声开口,“医生说如果孩子醒了,就先去拍个x光,看下有没有积水。” 谭宜春给梁渡擦眼泪,“嘟嘟乖,我们再去检查一下。” 梁渡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情绪大起大落的,此刻已经毫无力气了,小脸蛋哭得皱巴巴的,眼里全是泪光。 “嗯。”她乖巧的点点头。 梁家驰本来打算将她抱起来,被谭宜春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女儿!” 她的语气很尖锐,近乎歇斯底里。 这样狠戾的表情与她清秀的面容形成巨大的反差,梁家驰垂下手,无奈道:“对不起。” 谭宜春瞪着他,从他身上汲取着愤怒和憎恶作为情绪的支撑,令她可以镇定且坚强的站在这里保护女儿。 梁渡觉得这样的mama有些陌生,她怔怔地跪坐在床上,想了想,抬起手,轻轻给她擦去眼泪。 “mama别伤心,嘟嘟没事的。” 谭宜春抱着她,”mama带你过去检查。” 梁家驰担心她力气不够,再次张开双臂,“我来抱吧。” 护士正好走过来提醒他们可以去做检查了。 “用不着,梁家驰,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再和你算帐。”谭宜春抱起孩子,吸了口气,平静许多,跟着护士朝外走去。 梁家驰看向程芝,神情为难,“我......” “你当然要跟着去啊。”程芝催他,“我在这儿等嘟嘟回来。” 无论如何,她该亲自和她道歉。 梁家驰此刻也无暇顾及别人的情绪,跟着跑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程芝一个人,巨大的悲凉感充斥在身体里。 母亲对她的呵护,母亲去世时冰冷的手,流产时冷硬的病床,痛觉也开始复苏,扯着她的心脏,反复折磨。 程芝终于受不了地捂住眼睛,任由身体靠着墙面缓缓滑落。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需要母亲抱在怀里温柔安慰的孩子,以及她本来也可以成为这样的母亲,拥抱孩子。 正是这些绵长,无望的痛苦,让她只能把眼泪留给自己。 检查流程并不复杂,梁家驰想亲自等结果。 谭宜春带着梁渡回病房,她信不过镇医院的水平,决定立刻把孩子带回上海。 回来时,看到抱着膝盖蹲在病床前的女人,她惊了一大跳。 虽然自己也很狼狈,但她觉得程芝这样的女人,不该如此落魄。 谭宜春虽然不喜欢她,可也不憎恨她。 她心里很清楚,让自己落到如此境遇的人,并不是程芝。 “你......” 谭宜春松开手,梁渡立刻跑了过去,站在程芝面前。 “程阿姨你怎么啦?”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程芝哭,着急得手足无措,连纸巾都忘了找,“程阿姨你.....你别哭,我没事的,医生叔叔说了,我就是.....呛了点水,我可健康了!” 程芝听见她稚嫩的声音,缓缓仰起脸,湿润的眼眸里映着她担忧的模样。 “嘟嘟......” 梁渡点头,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学着mama刚才安慰自己的动作,抚摸程芝的头发。 “程阿姨,别伤心,我没事的,而且我把这个捡回来了!” 她说着,跑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那个小兔子发卡。 程芝盯着她纯真无邪的模样,愣了许久,“嘟嘟,你......” 因为她的一份善意,差点害一个孩子失去生命。 “小兔子.....”梁渡弯下腰,双手比成剪刀手,竖在额头上,“程阿姨现在眼睛红红,也像兔子,可可爱爱的~”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最天真也最温柔。 谭宜春看着女儿努力安慰程芝的样子,心里受到触动。 她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 程芝被梁渡逗着,眼泪却更加汹涌,伸手抱住她,“傻孩子.....” 梁渡轻轻拍着她后背,又用纸巾给她擦眼泪。 感受到程芝的颤抖与慌乱后,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我们会陪着你的。” 谭宜春走过去,朝她伸出手,“程小姐。” 程芝靠着墙,缓慢地站起来,眼里有茫然,也有惭愧。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好。” 谭宜春让梁渡先回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她刚才已经联系了儿科医院的朋友,打算最迟明后天就带着孩子回上海。 梁家驰拿着检查报告回来时,正好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爸爸。”梁渡喊他。 “现在舒服些了吗?梁家驰坐到她旁边,将人搂到臂弯里,低头贴她柔软的脸颊,“嘟嘟,今天是爸爸对不起你。” “嘟嘟下次不会这样了,爸爸对不起。” 梁渡靠着父亲,仰起脸朝他露出笑,希望他能宽心一些。 “对了,爸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梁渡想起刚才mama勃然大怒的样子,以及在病床前哭泣的程阿姨,她年龄虽然小,不过因为父母离异,以及住在外公家,算不上察言观色,情绪感知能力也非常敏锐。 梁家驰看她一脸认真,点头,“好,你问吧。” “你和程阿姨是在谈恋爱吗?” “.....” 谭宜春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水,递给程芝一瓶,“坐着聊会儿吧。” 从早上赶火车,风尘仆仆的到镇上,还没歇口气又听说孩子溺水了,提心吊胆的赶到医院,现在终于梁渡平平安安的样子,除了安心,更觉得精疲力竭。 程芝看着长椅上的女人,和刚才怒不可遏,尖锐的模样不同,因为倦怠,所以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刚才因为孩子的事情,我太生气了,有些失态,不好意思。” 谭宜春自小便生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对待外人时冷淡且清高,不到万不得已,都会采用体面的方式解决问题,绝不让人诟病。 更不愿在程芝面前失了尊严。 程芝摇头,“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对不起。” 谭宜春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炙热的阳光照在格纹地砖上,像泼了一地guntang的开水,晃晃悠悠的热。 “你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和梁家驰的。” 自从上次那通电话以后,谭宜春算是被梁家驰伤透了心。 比起毫无回音的感情,她的骄傲更重要,撑过屈辱和无奈的状态之后,如今对梁家驰已经毫无挂念了。 “我和梁家驰.....没有......”程芝紧握着手里的水瓶,缓缓吸了口气,“我们没有在一起。” 谭宜春诧异了两秒后,扯出冷笑,“他的确配不上任何人的感情。” 程芝看着她漠然的神色,犹豫片刻后,坐到她身旁。 “我实在结婚以后才知道你的。”谭宜春用余光打量她,“你和我想象中差不多,文文静静的,很听话。” 她格外强调听话这个词,刻薄的意味昭然若揭。 “他和你说过我们为什么离婚吗?” 程芝也把头靠在墙上,随意望向外间明亮的日光和茂盛的香樟树,她本以为会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却又觉得这样才合理。 若不是梁家驰,她们之间本就毫无关系,更遑论互相憎恶。 “当时的确是我犯错了,迫不得已才把嘟嘟的抚养权让给他。”谭宜春回过脸,认真的看着她,“无论你和梁家驰到底有没有在一起,我看他的态度很坚决,想必也是早晚的事。” 程芝没回答。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把嘟嘟还给我。”提到孩子,谭宜春的神情坚定许多,“我们离婚的时候她还很小,什么都不懂,也没得选,但现在不一样,这两年都是我和我爸妈在带她,我们都很喜欢她。” 梁渡的家教很好,善良温柔,显然是在众星捧月的宠爱里长大的孩子。 “嘟嘟真的很好。”程芝的目光也不自觉变温柔,”但你说还给你,这个我做不了主,这是你和梁家驰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但他肯定不会愿意放弃抚养权的,可是嘟嘟不可能跟着他留在这边,她在上海读的是最好的幼儿园,享受的资源也是最优秀的,且不说别的,今天溺水如果严重的话,这么个小医院根本救不了她。” 这些是谭宜春在意识到梁家驰要将重心放到小镇上以后,深思熟虑后得出的念头。 她绝不会让梁渡在这么默默无闻的小镇生活。 程芝也明白她说的都是对的,谁不向往大城市呢,就连她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在摩登都市中立足,有所成就。 “他现在这么心疼嘟嘟,无非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孩子,等以后你们结婚了,也有了孩子......”谭宜春冷笑着摇摇头,“他就未必能关照到嘟嘟了。” 程芝听着她笃定的口吻,还是忍不住辩驳,“他在做父亲方面其实挺负......” 谭宜春打断她,“我知道他对嘟嘟还不错,也确实还算尽职尽责,但谁说得准以后的事呢,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女人出现。” 梁家驰如今事业有成,因着一副好皮相,想往他身上贴的年轻女人更是源源不断。 离婚后,谭宜春也算是旁观了他这份招蜂引蝶的“魅力”。 “希望你能体谅我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以及对她未来成长方向的考量。” 程芝看着她诚恳得近乎哀求的模样,同为女人,很能感同身受。 “谭小姐,你说的这些我理解,只是我和梁家驰确实还没到那一步,更不会结婚。” 不会结婚。 走廊里很安静,女人温润的嗓音便格外清晰。 梁家驰站在不远处,无声凝望着程芝平静的眉眼, 然后默默转过身回病房了。 他已经毫无保留的和女儿说了自己的心意,可在程芝这里,依旧是死局。 是他错得太久,来得又太晚。 没多久,两人谈完,其实并没具体的定论,但彼此都松了口气。 程芝和梁渡告别,说明天再来看她。 梁家驰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程芝下意识回头看谭宜春,她置若罔闻的模样甚至显得有些许刻意。 对上目光后,谭宜春挑了挑眉,不大好意思的别过脸。 她身上也有种天然的稚气。 程芝想,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遇见她,或许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镇医院离她家不算远,不过天气太热,好在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辆出租车。 因为各怀心事,所以两个人只沉默的走在香樟树影下,谁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梁家驰第一次觉得夏天是个煎熬的季节。 看着程芝纤细的背影,他忽然想到望梅止渴这个词。 最后那个人真的靠着那份期望离开荒漠了吗? “就送到这儿吧。”程芝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停下脚步,指了指外面的公交车。 梁家驰敛去眼中的颓丧,勉力扯出微笑,“我送你上车。” “不用了。” 程芝将他的疲惫与颓唐看得一清二楚。 “到此为止吧。” 她轻声说。 似乎过了很久,梁家驰才找回理智,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办不到。” 站在烈日下,他却回想起很久以前,推开家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那份茫然无措的怅然与孤独,都说寂寞如雪,他现在的确觉得冰冷刺骨。 “程芝,我办不到.....”梁家驰压下苦闷的情绪,重新握住她的手,“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你的。” 男人漆黑的瞳仁里渐渐泛起光亮,如同破碎的波浪。 梁家驰用力抱紧她,手臂紧锁着她后背,气息也变得断断续续的,炙热而沉缓的砸在她耳畔,“芝芝,不要离开我......你要是不想结婚,我们可以不结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梁家驰抱着她,更像是在对曾经那个不辞而别的她忏悔,“你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程芝,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这份爱意太过沉重,也太复杂,令他难以启齿。 梁家驰甚至觉得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这份感情,从十六岁到叁十五岁,在漫长的等待与懊悔里,这份爱已经成了他的灵魂与骨血,他甘愿为她变得伤痕累累,撕心裂肺。 他抱得太紧,几乎用光了力气,程芝的双手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停留片刻后,默默放下了。 重逢以来,她一次次对他宽容,心软,是因为知晓从前的他是怎样的,所以能够原谅如今的他。 梁家驰受的苦,并不她少,也只是个被现实反复折磨的普通人而已。 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他已经竭尽所能的表达了爱意,她自然也深爱着他。 但是,时过境迁,她已经无法做到和从前一样心无旁骛,纯粹的去爱了。 书上说“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日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而他的步步紧逼,已经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每一次情不自禁的靠近他以后,随之而来的除了幸福,还有迷惘与对未来的惶恐。 一无所有的时候最坦然,拥有时却患得患失。 “梁家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嘟嘟。” 梁家驰僵住,扶着她肩膀,缓缓退开距离,近乎乞求的看着她,“我已经在和嘟嘟沟通了,她也很喜欢你......” “我知道,可还没结果不是吗?”程芝垂下眼,不忍去看他眼底的悲伤,也怕自己再停留下去,会再次沦陷,“你说我自私也好,独善其身也罢,但我真的不想再被卷进你身边的这些事情了,其实除了嘟嘟的事情,还有你对事业的规划,也影响到了我。” “最近总是有人来我家旁敲侧击的打听你,想要靠我结识你,就和之前一样......每次我看你去应酬,不情不愿却又酩酊大醉的回来,我都很害怕,我怕之前的事情重蹈覆辙,我怕你继续说是为了我好,而去努力.....” 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程芝握着他的手,深深的握着,然后在他不舍的眼神中,彻底松开。 在看到谭宜春和梁渡很相似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痛苦的。 爱必然伴随着占有欲,而他的身上已经刻下了别人的痕迹。 她无能为力,只剩满心委屈。 “家驰,我们回不去了。” ...... 梁家驰进病房前,去厕所洗了把脸,抬起脸时,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有片刻恍惚。 狼狈,可怜,完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形容词,此刻揉杂成一团皱在他眉宇间。 梁家驰自嘲的笑了笑,抬手揩去眼尾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 抽掉一支烟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爸爸!” 梁渡欣喜的看着他,“你回来啦。” 谭宜春顺势望过去,看见男人濡湿的鬓角,透明的水滴从眉峰落下,眼瞳愈发浓黑,透出无声的寒意。 梁家驰点头,拖了把椅子,在谭宜春对面坐下。 “我们好好谈谈吧。” 说出这句话时,他疲惫的吁了口气。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今天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我不放心再让嘟嘟跟着你,她必须跟我回去。” 谭宜春的神情和语气都很严肃。 梁家驰看了她一会儿,“好,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去接她。” “我没有在和你绕圈子,你用再来接她,抚养权的问题我会通过法律问题解决。” 谭宜春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况且这件事也急不来,她会耐心筹备相关事宜。 梁家驰抬手按了按眉心,眸光阴沉,“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而已。” 谭宜春冷哼一声,如今她对他全无耐心。 梁渡看着父母争锋相对的样子,垂下头,不断的捏着手指,直到圆润的小指头都开始散发麻麻的痛感。 “啪嗒......” 两滴眼泪落在手背上。 谭宜春最先看到,立刻收起怒意,抽出纸巾给孩子擦眼泪。 “嘟嘟,别哭啊,爸爸mama只是......” 她不知该如何与孩子解释,离婚的具体含义,以及法律上的抚养权是什么。 这些东西毫无人情味可言。 梁家驰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温声道:“嘟嘟,我和mama离婚的时候你太小了,所以没办法征求你的意见,现在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谭宜春也点头,“对,嘟嘟,我们会尊重你。” 反正她也决定走法律途径了。 梁渡抽了抽鼻子,湿漉漉的眼里满是委屈的情绪,“只能选一个吗?” “......” 梁家驰和谭宜春闻言,尴尬地对视一眼。 “我不能两个都选吗?” 梁渡看着他们。 梁家驰沉默半晌后,认真道,“爸爸和mama已经离婚了,不会再在一起了。” 出乎意料的是,梁渡对离婚这个词的态度很平静。 “我知道呀。” 谭宜春看着女儿天真无辜的模样,清了清嗓子,“离婚就是说爸爸mama不是夫妻了......” “但你们永远是我的爸爸mama不是吗?” 梁渡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父母。 “当然是!” 梁家驰握紧她的小手,“嘟嘟永远是爸爸的乖宝贝。” “其实我们幼儿园里也有爸爸mama分开的小朋友,那个男生好可怜啊,他爸爸一次都没来接过他。”梁渡叹了口气,转瞬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父母,“所以我觉得我好幸运啊,你们还有外公外婆,姑姑,程阿姨你们都对我好好哦!” “虽然我还不懂什么叫爱情,但是我们老师说了,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了,我希望爸爸mama永远开心!” 梁渡握紧父母的手,“我已经上学了,有文化了,明白可多道理了。” 梁家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俊不禁,“确实,咱嘟嘟都要上小学了,是个知识分子呢。” 谭宜春闻言,莞尔一笑。 最本质的爱情,无非是一见你,就欢喜。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们却花了小半生才明白。 梁渡睡着时,已经七点多了,外间一片灰蓝,晦暗,朦胧,带着清新的凉意。 谭宜春走到阳台上,抬头望了望天。 一弯浅白的月亮勾住远山的轮廓,斑驳的树影随着夜风摇曳,似起风的海潮。 梁家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踌躇片刻后,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有烟吗?” 谭宜春脸都没侧过来,依旧在看月亮。 梁家驰把烟点燃后,递给她。 烟蒂压在唇上,她轻轻咬住,吸了一口,火星骤然亮起,她的眼底也映着微光。 “我准备后天带嘟嘟回上海。”她缓缓的吐出一缕瓷蓝的薄雾,姿态也如云烟般慵懒,“抚养权的事,还是会走法律途径。” 梁家驰看了她半晌,“好,我会安排律师和你沟通。” 谭宜春掸烟灰时,看到楼下有丛暗绿的树,点缀着或粉或白的色彩。 是一树夹竹桃。 她想起来第一次遇见梁家驰,是初秋,他同她一道走过开着夹竹桃的弄堂。 雪白的月光照出满地花影,每一朵都仿佛映着他姓名。 “你后悔过和我结婚吗?” 她忽然开口。 梁家驰回以沉默。 “我是一个没主见的人,经常犹豫和后悔,但只有一件事,从来没有后悔过。” 谭宜春转过脸,眸中溢满水光,可嘴角却带着笑。 “那就是和你离婚。” 在她按部就班的人生里,有一次失格,与一次出轨。 失格的勇气,出轨的自由。 错也错得心甘情愿。 梁家驰看着渐渐熄灭的香烟,“祝你永远不会再遇到让你后悔的事情。” 谭宜春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她也曾真心爱过他。 “小宜。”梁家驰看着她,郑重且温和,“对不起。” 爱的反面也许不是恨意,是对不起 “无所谓了。” 谭宜春按灭烟,别过脸,没让他看见眼泪。 看见的,忽视的,在夏风吹过时,瞬间便失了影踪。 铭记的,遗忘的,只余下一地虚无缥缈的迷离树影。 那晚风光太好,可夹竹桃终会过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