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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起来合理,但只是说的客气话而已,论理还是他承了沈家的人情。 于是褚徵笑了笑,正准备开口,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分明也瞧见了他,却当机立断后退一步,显然不欲与他迎上。 褚徵略略失神。 理智提醒着他回神,时刻保持着那张完美的面具。因而从外表看,他只是略微一顿,便十分自然地接话:“哪里,多亏了师妹相助,我才能顺利完成师尊的嘱托。若有哪日能偿还一二,还望师妹不弃。” “那便先多谢师兄了。”沈云屏面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模样,心中却略略松了口气。 云家费尽心思得来的消息,耗费的人力物力也不小,总算是搭上了褚徵这条线,让他欠下了自己一个人情。 明明嘴上说着如此谦恭的话,语气却是从容不迫的,沈云屏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眉目带笑,看上去十分可亲。 然而她知道,微笑可亲的模样不过是表象,其下深涌的心流她这么久也未能触及分毫。 沈云屏不知同多少名家子弟,人中龙凤打过交道,却从未见过褚徵这样的。 说他难缠,他却又好说话得很;说他好相与,她却一点也看不透他。 她抿了抿唇,还打算强打精神同他交谈,却突然瞥见了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和意。” “阿姐!” 沈和意走到她面前,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又想起来褚徵还在身边,介绍道:“这是我胞弟,沈和意。” 两人互通了姓名师承,沈和意却表现得有些激动。 沈云屏暗自皱了皱眉。 原以为只是一时的,结果和意说话时也与平日里有些不同。平时让他多说一句都缩得像个鹌鹑蛋,这话却提些“迷幻阵”之类的不着调的话头,跟喝醉了酒一样。 幸好褚徵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以他的品性,想来对方有失礼之处也会包容。 但沈云屏还是不大满意,谈话里也夹杂上几句暗示性的警告。 他安静地听了会儿,正当沈云屏以为他收到了话里的暗示时,沈和意突然一惊乍,“呀,我都忘了,方才和我同行的丁……” 说着,他便回过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丁昭昭? 此时的丁昭昭早已跑得没了人形。 沈和意有点尴尬,呐呐道:“奇怪,明明刚刚还在……” 褚徵心念一动,正打算说些什么,那头沈云屏却生怕他再出丑,立马堵住他的话口:“今日弟子众多,人群中走散了也是合情合理。” “也是。” …… 大会一散,丁昭昭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盯着她。 然后脑中飞速闪过掌门的wink,顿时警铃大作。 赶紧离开了现场。 李曦耀完成了身为一宗掌门的任务,正开开心心地给褚徵传消息,准备最后的收尾。 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在人群里搜寻着那个孩子,却恰好看见她匆忙逃跑的身影,仿佛身后有野兽在追。 他直接笑出声来,引得身边弟子频频侧目,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李曦耀摆摆手,远远地看见褚徵身影,忙招手:“褚兄——!” 走在石阶上的某位长老听见这会,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就没站稳。 “掌门——”他回过头来,神色严厉。 身为大宗掌门,这成何体统。 若是让外人瞧见听见了…… 褚徵倒是没什么表情,认认真真同他行礼:“掌门。” 他行礼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被李曦耀一把握住,拖着往一边去了。 对方大大咧咧地抓着他的手,“来来来,同你说个事。” “掌门请讲。” “还记得前一段时间本座同你说的事吗?” 褚徵低敛着眉目,回道:“自然记得。” 话一出口,他看见对方脸上扩大的笑意,觉得有些不妙,右手掐诀,在二人身周随手设了个隔音禁制。 李曦耀眼中笑意加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记得就好,本座今日……果然遇上了那位有缘之人。” 他语气神神秘秘的,仿佛藏了天大的秘密。 装神弄鬼。 褚徵神色不改,“掌门需要弟子做些什么呢?” 李曦耀略一沉吟,道:“虽然只是个同我有眼缘的弟子,但——慧门推演中最讲究此际缘法,本座需要你替我照看一二,别让她在秘境中枉死了去。” “若是遭受了本不该遭受的命运,本座好不容易有个眼缘的弟子就这样没了,那多可惜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仿佛很惋惜似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若不是知晓他无从得知前尘往事,褚徵简直要以为他是故意为之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褚徵淡淡道:“掌门误会了,只是不知那名弟子姓甚名谁。若不知晓,弟子即便有心也无力。” “既是掌门难得的缘法,弟子没有不关心的道理。” 褚徵同他对视,良久,李曦耀率先移开了目光,摇了摇头。 “你啊你啊,就是太较真了。” 褚徵不语,只是含着笑等他的话。 “她也是你比较熟络的师妹了,我还曾听说过你们俩同进同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