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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每年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这样的长寿面。 自打母亲死后,这事便由祖母cao办了,在热气的熏染下,李钦远眼神微黯,面上的表情也在这氤氲的热气下看着有些悲伤,可也只是那么一会,在他抬眼看向李老夫人的时候,那双淡漠的眼皮也沾了些暖意,他握着筷子,温着嗓音同人说道:“谢谢祖母。” “傻孩子。” 李老夫人笑着看他,原本是想摸摸他的头,但发现眨眼的功夫,她这孙儿都已经长得那么高了,坐着的时候,她都够不着了,心中有些宽慰,也有些孩子长大后弥漫不开的伤感,最终却也只是笑道:“吃吧,咱们七郎年年都要平安快乐啊。” 话梗在喉咙处,李钦远看着人,半响才点头,“......嗯。” 等到膳食都布置好了,李老夫人便没再让殷婉忙活,而是同人说道:“你也坐下吧,忙了一天,辛苦了。” 殷婉笑道:“不辛苦。” 倒也没推却,笑着坐下了。 李家人少,只坐了一张八仙桌,但殷婉擅长活跃气氛,时不时说几句趣话,屋子里倒也显得热闹,一家子也算少有的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年夜饭。 不过吃完,外头便有人来传话,道是“魏长随来了”。 屋子里一静,紧跟着,李岑参起身同李老夫人说道:“母亲,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李老夫人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今天是除夕,还是你儿子的生辰,你就不能多坐一会?” 李岑参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李钦远。 不等他说话,原本正端坐着的李钦远突然站了起来,他没看李岑参,而是和李老夫人拱手一礼,说道:“祖母,我和傅显他们约好了,也该出门了。” “七郎......” 李老夫人张口想劝,但看着他面上的淡漠,不由又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吧,外头冷,你多穿些,别冻着了。” “是。” 李钦远点点头,听到身边冬儿目光不舍地喊他“哥哥”,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 他一共准备了两份,一份给冬儿,一份给顾无忧,看着冬儿望着他的目光,他又犹豫了一会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嗓音很轻的同他说道:“过几天再陪你玩。” 而后,他就没再多言,朝几人说了一声,便拿着斗篷走了出去。 等到李钦远走后,屋子里刚才的温馨气氛也就逐渐散去了,李老夫人看着李岑参,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朝蝉衣抬了手,“扶我进去歇息吧。” 殷婉连忙拉着冬儿起身恭送她,等人进去后,又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李岑参,小声道:“爷刚才应该陪七郎多坐会的,这次七郎考得不错,就连徐先生也特地写了信夸赞他。” “何况,今天还是他的生辰。” 李岑参沉默着没有说话,等人说完才开口,“我去忙了,你带着冬儿陪着母亲吧。”言毕,他便没再多说,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殷婉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了口气,等瞧不见人了才低头看向冬儿,拍了拍他的手,“去陪你祖母吧。” 李岑参到了书房,便看到在里面候着的魏庆义,他抬腿进去,沉声问道:“什么事?” “国公爷。” 魏庆义朝人拱手,问完安之后便压着嗓音说道:“边关送来急信,突厥大皇子入狱了。” 李岑参脚步一顿,半响,皱了眉,“怎么回事?” 魏庆义答道:“突厥那位皇帝早就看这个儿子不顺眼了,前阵子宴席上大皇子又冲撞了他,被人挑唆一番,就被打入天牢了。” “现在突厥形势如何?” “大半朝臣都站二皇子,想让突厥皇帝立他为储君,但大皇子母家势大,想扳倒也不易,不过......”魏庆义抿唇,“若是这位大皇子没了,恐怕这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李岑参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半响,他才开口,“这事,我会亲自和陛下商量,你先退下吧。” 魏庆义刚要应是,就听李岑参说道:“出去的时候,让人把这个送到明庭轩,不必说是我送的。” 李岑参说话的时候,带着薄粝的指腹在锦盒上流连。 这里面放着一柄长剑,薄如蝉翼,可系在腰间,他费了不少时间,亲自打造而成。 明庭轩是李钦远住的地方,魏庆义一愣,等接过盒子才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是小爷的生辰,“您......为何不亲自给小爷?” 李岑参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若是我送的,只怕他连收都不肯收。” 不等人再说,他又道:“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李岑参也没动身,就着一盏孤灯,独自坐着,外头已经放起了烟花,喧天的爆竹声中,灯火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孤寂也清凉。 李钦远从李家出来后,也没骑马,也没上马车,甚至没要小厮手里的灯笼,只一个人披着斗篷,独自走在这长街上。 地上和屋檐上的雪还没化,各家各户门前都挂着灯笼,倒也不必担忧夜里难行,等走出小巷步入东街,便越发热闹了,虽说是除夕,但因为东城门每年都会有放烟花的活动,很多人家吃晚饭都会出来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