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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御剑,他便顺利地飞上了地面。 如今正是熹光微露之时,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透着淡淡的青白色,朦胧的光笼罩着大地。 明明黎明之光柔和,少年却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了自己的黑眸前。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阳光,哪怕是这样轻浅的光晕,都显得如此明媚刺眼。 海岛上一片死寂,守地窖的两个仆人正在打瞌睡,两人倚在树下,仰头望去,森森绿意中夹杂着枯黄色。 原来已是秋天了。 少年不知想起了什么,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索着走向自己的院子。 宋鼎鼎给他摘下的那片叶子,被染上了血迹,早已看不清梧桐叶原本的样子。 他想再看一眼,种在院子里的梧桐树。 少年在院子门口,碰见了哑奴。 哑奴还是老样子,皮肤黝黑,瘦瘦巴巴,像是一个被太阳晒得干瘪的苹果。 三年未见,两人目光相触,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比起天君,哑奴更像是他的父亲,并不严厉,也不会说话,但就是这样的哑奴,在他幼年时给予他了缺失的父爱和亲情。 哑奴没有了小本本和炭笔,没办法跟少年交流,可他微微湿润的眼眶,似乎已经表达了自己无法说出口的思念。 看着哑奴泛红的眼眸,少年萃冷的眸子染上了些温度:“我没事。” 他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鼎鼎什么时候离开的?” 哑奴用手指比划出一个‘三’,少年想要说什么,眸光扫到院子里被拦腰砍断的梧桐树,睫毛轻颤了两下。 梧桐树五月开花,九月结果,但这颗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枯木,显然是已经被砍断很久了。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梧桐叶,这是他跟宋鼎鼎重逢后,向她提起过唯一的请求。 少年希望她下次来见他时,给他带上一片梧桐叶。 她答应了下来,也做到了。 可海岛上只有这一棵梧桐树,他院子里的梧桐树被拦腰砍断了,早已经枯死,那她又是从何处寻来的梧桐叶? 少年不敢深想。 他害怕就像是死去的三长老所说,她是被宋家夫妇派来接近他,获得他的信任,所以才愿意大费周折地满足他的请求。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梧桐叶,已经风干的叶子,被指尖戳得四分五裂,碎叶从掌心的缝隙中掉了下去。 少年回过神来,连忙蹲下身子,将坠落在泥土里支离破碎的梧桐叶,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他不信宋鼎鼎是这样的人。 他要去见她。 “屋子里,还有我原来的衣裳吗?” 哑奴点点头,走进他居住的东厢房里,从厢房内取出一套保存完好的衣袍。 衣袍是薄柿色的,看起来如此明媚温暖,亦如三年前刚刚做好的那般。 自打少年撞破了龙族公主和天君的对话后,龙族公主便将海岛上,所有关于少年的东西,都给销毁了。 不论是那颗寓意着凤栖梧桐的梧桐树,还是他的衣袍和生活用品,这件薄柿色的衣袍,是哑奴偷偷留下的。 少年看着哑奴的神色中微微带着些感激,他接过衣袍,走进屋子里沐浴更衣。 衣袍是三年前做的,如今穿有些小了,但总比那衣衫褴褛的模样要好看。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被哑奴攥住手臂,哑奴从衣袖中取出一面小镜子,递到了少年眼前。 哑奴抬手比划了两下,示意他的头发乱了。 少年愣了一下,接过镜子,抬手将银发绾起,高高束起马尾,露出了黑曜般的眼眸。 额间的碎发垂下,随风而动,他揣起小镜子,一步步走向海岛,踏上了那破旧的铁剑。 他并不知道宋家在哪里,只是听宋家夫妇提起过,他们所居的地方冬天的风又干又冷,每每总是会催的脸颊通红。 他猜测是在北方,而宋家夫妇每次来海岛上,都是乘船而行,大概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 倘若是御剑,想必能更快一些到达宋家。 少年一路向北,经过整整三日,才从三陆九洲各处大大小小的海岛上,找到了宋家所居住的瀛洲岛。 而天君与三长老本是约定好,中秋月宴一过,就将少年带回宋家剜心,与太子渊行换心之术。 但三长老人间蒸发了,地窖里的少年也不见了。 就在天君大发雷霆,甚至丧失理智,准备拿宋家开刀时,少年找到了宋家。 因为少年的失踪,整个宋家都乱成了一锅粥,谁也没想到,他会自投罗网地跑到宋家来。 所以,当宋家夫妇的女儿用过晚膳,在宋家花园里散步碰到少年时,她面上露出了一丝惊愕。 她很快就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因为她在少年的房间里,曾看到过少年和龙族公主两人的画像,画师没能将少年的风采画出来,他即便如此落魄狼狈,还是这般翩翩如玉。 宋家夫妇被关押起来后,导致她现在的身份变得十分尴尬,他们像是累赘一样,非但不能帮她分毫,还会拖她的后腿。 天君将剜心的大任交给了三长老,而三长老跟宋家夫妇向来不和,就算她此次大义灭亲,给龙族公主送了一个人情,又向天君表了忠心,也无法从三长老手中夺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