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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鼎鼎似乎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连忙放轻了力度,绕过他断裂的腿骨,擦拭起了别处。 因为下雨的缘故,他浑身都沾上了泥水,尤其是满身伤痕的上半身。 反正她不急着离开,所幸就将其他脏了的地方,一并清理干净了。 宋鼎鼎擦拭着小半个时辰,少年便僵着身子,像是雕塑一般凝滞了半个时辰。 她能透过布料感受到温度,他也一样能透过布料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许是一遍遍用井水清洗棉布的原因,她的指尖冰凉,像是冰块似的,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他已经发烧很多日了,在被囚禁在地窖里的三年里,他几乎都是在发烧和疼痛中度过,甚至早已忘记了没有疼痛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会有些疼。” 宋鼎鼎嗓音轻颤着,显然微微紧张,她将宋家夫人交给她的软骨霜抹在手掌心里,来回抹匀之后,双掌覆在了他的小腿腿侧。 修仙界和现代医学不太一样,这软骨霜渗入皮肤上的毛孔后,等上片刻,他的骨头就会像是面条似的被软化。 她趁着腿骨软化之时,将腿骨扳正,而后用绷带固定住腿侧,待到软骨霜的药效褪去后,被扳正的腿骨慢慢养上一段时间便会愈合。 若是少年本身有愈合再生的能力,她将腿骨扳正固定后,他养个两三日,腿骨便能完全愈合。 听宋家夫人说,这软骨霜被皮肤吸收后,会像是辣椒酱一般,火辣辣的疼到骨子里。 但若是不用此办法愈合他的腿骨,而是等到他自愈,最起码还要十几日,那时他承受的痛苦,要比这短短片刻疼上千百倍。 宋鼎鼎思来想去,长痛不如短痛,他得先养好腿骨,才能再提那逃不逃跑的事情。 她让宋家夫人给他下药,也不完全是为了私欲,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昏睡之后感觉不到痛苦。 如今再说这些都晚了,既然他清醒着,那她只能尽量动作轻柔一些,以减轻他的痛苦了。 少年感觉到她动作小心翼翼,轻轻抿住了唇。 其实没有必要,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接骨了,断骨时比接骨要疼万倍,这一点疼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宋鼎鼎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腿,生怕自己做错了哪个步骤,甚至连密道外传来脚步声都没有注意到。 少年听到密道外的声响,身体微微一僵。 他实在太熟悉那女人的脚步声,那是亲手将他抚养大的母亲,又亲手将他推入无间地狱,犹如修罗恶鬼一般存在的女人。 第89章 八十九个鼎 ◎弄脏了她◎ 但最为可怖的不是龙族公主, 而是她身边曾悉心照料过他十三年的翠竹。 他曾将她当作亲人一般的存在,然而龙族公主在地窖里拿他出气时,那些非人的折磨手段, 都是出自翠竹之手。 少年的视线从密道外,缓缓移向蹲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 宋鼎鼎没有跟宋家夫妇一起来, 显然她是偷偷跑进地窖里来的, 若是被她们发现,她很可能会跟他一样, 被她们囚禁在地窖里。 他恨龙族公主和翠竹, 又何尝不是一样恨着宋鼎鼎和她的父母。 参与进来的人中,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或许,他应该让她也尝一尝,被囚禁在地窖里不见天日的滋味。 少年眸光晦暗, 宋鼎鼎一抬眸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以为自己弄疼了他, 覆在腿骨外的双手轻轻一颤:“对不起,大哥哥。我轻一点……” 又是一声‘大哥哥’, 唤得他神色微微恍惚。 若不是身处地窖, 颈间的玄铁镣铐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如今的处境, 他甚至以为他们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候。 他背着迷路的她回家, 在风中淋雪, 他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一起喝茶、吃云片糕, 她还说他穿鲜亮明媚的颜色更好看。 忆起过去的事情, 少年冰寒彻骨的黑眸中, 总算添上了些温度。 只是他依旧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因为如今的他们, 已是云泥之别。 她便是天上高不可攀的云,抓不到也留不住,而他像是秋日风雨过后,零落凋谢被踩踏进泥土里的一片枯叶,只能仰望着他的那片云。 要把他藏在心底的云,从万里晴空上拖进暗无天日的泥潭里吗? 如果弄脏了她,他就会感到开心吗? 少年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胸腔微微起伏,颈间隐约凸起道道青筋。 垂在身侧的手臂轻颤着,他看着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她,跟埋于心底的恶魔作着激烈的斗争。 宋鼎鼎发现了他的异常,正准备松开手,开口说些什么,还未张开嘴,眼前便多了一只骨节明晰的手掌。 他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扣在她腰间向里一带,她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铁链碰撞的轻响声,紧接着身体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被他拉入了怀中,面对着血迹斑驳的墙壁。 而他就在她身后,背对着外侧,用身体完完全全将她遮挡住。 暗道门从外被打开,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宋鼎鼎终于注意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微微怔愣,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少年刚刚是因为听到了脚步声,才会频繁看向她。 宋家夫妇刚从地窖离去,短时间不会再回来,那么来人除了龙族公主和翠竹,便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