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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心窍 第45节

    如果有一日,躺在这病床上能得皇帝照拂的人是她,此生也就无憾了吧。

    卓幸是在晚上才迷迷糊糊睁了眼,囫囵道:“怎么天又暗了……”

    杨姑姑听了想笑,说她:“娘娘一睡就是一整天,天可不又暗了?”

    平华也道:“今儿个娘娘病的不省人事,皇上在床前照顾了许久呢,连喂药都不让奴婢们经手,汗湿了的里衣都是皇上亲自换的。”

    卓幸迟缓的低头一瞧,果然是被换了干净的衣服。

    她轻轻动了动睡麻了的手臂,扭头一看,发现屋里多了很多东西。

    那口鱼缸……

    杨姑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便笑道:“这些都是皇上差人送来的,娘娘不是喜欢御花园的锦鲤,瞧,皇上就命人捉了两只,让娘娘养着开心。”

    卓幸掀了被褥要下床,平华虚虚扶着她走到鱼缸边上,杨姑姑在后头说一会儿要找个好地方将锦鲤摆上,卓幸伸手在水里搅了搅,那两只鱼瞬间惊得摆起尾巴,溅了卓幸一脸。

    自那日之后,皇上又是很久不来凤栖宫,也不翻凤栖宫的牌子,反而又日日宣静贵妃侍寝。

    可每日从玄清宫送来的东西可一点没少,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值钱的宝贝,反正卓幸是喜欢的紧。

    不过静下来想想,她越发有种卖身求荣的感觉……

    旁人有些捉摸不透这后宫的形式,皇帝一边宣着静贵妃侍寝,一边又往凤栖宫送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既然摸不透,宫里做事的宫女太监便两边都不敢怠慢。膳房又送来了一桌子上好的膳食,布菜的宫女还特意道:“给娘娘送的饭菜,都与送去玄清宫的无差呢。”

    内务府也送来了上好的绸缎和首饰,早就多于每月的月奉,有什么好的东西也都紧着凤栖宫。

    不过,这次来送东西的太监眼生,卓幸抬头腻了一眼,挑着瓷盘里的小玩意儿,问道:“今儿怎么不是陈公公来了?”

    小太监垂头笑了笑:“娘娘还不知,今早早朝皇上革了冯总管的差事,换了新人来,连带着管事公公也一并换了,只是还未有合适的人选,这才让奴才临时来一趟。”

    卓幸一顿,冯耀?

    她心下了然,想来也是因为催/情/药的事儿。不过冯耀也是遭人陷害,想必余妃和余侍郎也被牵连了,到底是谁做的……

    卓幸一时想入迷,小太监不敢出声,过了好半响她回过神来,才拣了一只珍珠耳饰给他,道:“退下吧。”

    小太监得了赏赐,高高兴兴就下去了。

    她叫了紫兰紫芬进来,目前伺候她的,知道此事的,也就她二人了。

    “皇上革了冯耀的职,可知?”

    二人点点头,紫兰道:“娘娘被下了药,险些出了事,皇上虽未说什么,但心中也是有气的。”

    紫芬也道:“不说冯总管是不是遭人陷害,就算是,他一个大臣出现在后宫中,难辞其咎,还好没出什么事儿,要不死一百回也是不够的!”

    卓幸还没说什么,这俩人便一人一段话将她堵住了。她停了半响,才问:“皇上革了冯耀的差事,可用了什么借口?”

    卓幸被下药的事是断断不能传出去,就算她清白,也会被传的不清不白,皇上心中清楚,这事冯耀也是被害了,可还是忍不住拿他泄愤,但也总不能直说催/情/药的事儿吧……

    紫兰道:“奴婢听说,好像是说冯总管在宫里喝醉了,调戏了宫女,皇上大发雷霆,被削去他的官职,还责令了余侍郎一顿呢,今儿一早,洛阳宫那就闹了好大的动静,想必余妃气坏了。”

    卓幸微微颔首,后来也没再提起这事儿。

    ——

    翊坤宫,敬事房的人一如既往的在外面候着。

    夭儿面带喜色,替李清尘拢了拢披肩,如今天已渐渐入冬,外头冷着呢。

    她笑道:“皇上一连召娘娘侍寝两个多月了,皇上可真疼爱娘娘。”

    李清尘闻言,脸上却闪过一丝痛色。心中嘲道,皇上哪里是要她侍寝,皇上分明是做面子给太后看……

    他根本就没碰过她!

    思此,李清尘垂了垂眸,心下一片凄凉。

    太后以为皇上宠爱她,侯府那里也以为皇上宠爱她,宫中上下亦是这般以为,连她的贴身宫女夭儿都这般说。

    可她却没脸说,皇上根本未宠幸过她!

    到了玄清宫,李清尘依然是裹着被褥被抬进去的。

    原本侍寝的嫔妃是要被抬在龙床上,可皇上不知怎么着,要太监将静贵妃抬到外房的榻上。

    不过他们只以为这是皇上的情趣,并未多想。

    李清尘一如这两个月的晚上一般,都只能睡在外房的榻上。而里间烛火通明,还能听见皇帝翻书的声音,她却连进都不能进去。

    辗转反侧许久,李清尘心中那股不服气的劲儿窜的越来越高。

    她是清高的,哪怕是皇帝给的屈辱,她也是不想受!

    抓紧胸前的被褥,李清尘第一次走到里间的门帘外,她低低喊了声皇上,却无人应她。

    李清尘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掀了珠帘,一眼便望见坐在桌案边翻着书卷的男人。

    她心中是一惊,却还是逼着自己往前走。

    直到走到桌前,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赫连慎才悠悠抬了抬头,神色不明道:“静贵妃好大的胆子,未得朕的旨意,竟敢擅闯朕的寝殿。”

    李清尘揪着被褥,方才沐浴过的身子还透着馨香,长长的发丝垂在洁白的胸前,寻常男子看到这副模样,早就把持不住了。

    可偏偏,赫连慎连多一眼都不瞧,甚至让李清尘以为,莫非是自己的模样不得男人欢心?

    她站定,道:“是皇上宣臣妾侍寝,臣妾理应进这寝殿,侍奉皇上。”

    赫连慎头也没抬一下:“外房不好睡,便回你的翊坤宫去。”

    李清尘的脸倏地一白,她怎么能这时候回翊坤宫,那旁人要怎么看她!

    李清尘退了半步,可是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咬着唇道:“皇上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让旁人以为她是得宠的!

    “你的娘家是东阳候府,母亲又是朕的姑母,这点脸面,自然是要给的。”

    原来是这样么?只是为了顾全侯府的脸面,让旁人以为侯府的女儿是皇上宠爱的妃子。

    李清尘咽了咽声:“那皇上,为何……为何不宠幸臣妾,臣妾做错了什么?”

    这般求爱的话,换成以前,李清尘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赫连慎放下手中的书册,眼底的不屑都懒得藏,直道:“贵妃要是愿意,朕赏两个侍卫给你,也不是不可。”

    李清尘惊慌失色,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瞧着说话的那人。这话是皇上说的?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她可是他的女人啊!

    李清尘晃了晃身子,眼中含着泪,只踏出一步,身上的被褥便掉在地上,身上不着寸缕,她道:“臣妾要的,只不过是皇帝表哥。”

    赫连慎堪堪看了她一眼,眼中的鄙夷越来越浓郁,李清尘也难堪,这种举动……绝不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可她实在受不了了,两个月,两个月了!

    他从未碰过她,怎么能!

    “余平。”赫连慎沉声喊道。

    余平本就一直伺候在门外,一听声音便推门进来,李清尘还来不及捡起被褥披上,就被余平看了个精光。

    但余平也是一惊,忙撇开眼睛,看向赫连慎:“皇上?”

    赫连拧了拧眉心,看起来倒是真的很累的样子,吩咐道:“领静贵妃去偏殿歇息,朕乏了。”

    李清尘哭着将自己包裹好,随着余平就这样走出去。

    玄清宫的宫人都看呆了眼,李清尘心中羞愧又气恼,这回连外房都没有,直接被打发去了偏殿,要是旁人知晓,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第50章

    余平安置好李清尘, 又转身回了皇帝的寝殿。

    “皇上, 那边来信了。”

    他恭恭敬敬将信封呈上,皇帝接了去, 打开只不过瞧了一眼,吩咐道:“明日,宣季良善进宫。”

    余平应下, 多留了个心眼。想必是军中有消息,侯爷的好日子估计到头了。

    余平正欲退下, 赫连慎忽然出声道:“凤栖宫近来可好?”

    他忙停住脚步, 回道:“杨姑姑隔三两日就差人来报, 说是天儿冷,娘娘乏的很,近来连门都不愿意出,倒是挺好的。”

    赫连慎想到,那丫头之前掉进荷池之后生了一场大病, 明明盛夏的天儿, 她却一直喊着冷, 想来是怕极了冬天。

    他抬了抬眸:“让内务府多送几个手炉, 黑炭也备一些,衣料子要厚的,还有膳房,多做些暖胃的,让凤栖宫的宫人好生伺候,要是再出了差错。”

    他没继续说下去, 不过余平也领会了他的意思。

    皇上平日少言少语,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还都是为了幸妃。

    余平点点头:“奴才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赫连慎忽然起身,皱着眉头道:“罢了,去凤栖宫走一趟。”

    余平面色讶异,现在这个时辰,幸妃娘娘怕是都睡了。况且今日翻了静贵妃的牌子,又去凤栖宫,这算什么?要是传出去了,那静贵妃的脸面可算丢尽了。

    不过也是,侯爷都要倒台了,静贵妃怕是也好不到哪去,皇上又何必去给她面子。

    余平跟上去,问要不要龙撵,赫连慎摇了摇头,徒步往凤栖宫走。

    可是这个时辰,卓幸确实已经睡着了。这才初冬的季节,按道理来说也没冷到这个地步,可经过上一世在风雪里惨死,她便受不了一点点寒气。

    连床上的被褥都压了两件,她蜷着身体,怀中抱着个手炉,不过早就不热了。

    平华低声道:“娘娘刚睡、”

    余平拉扯了一下她,平华一下噤了声,随着余平一道出去了。两人在门外守着,平华不解问:“皇上今儿怎么来凤栖宫了?不是翻的静贵妃的牌子?”

    余平笑笑道:“你懂什么。”

    平华蹙了蹙眉,嘟囔着:“是不懂,皇上两月都未来过,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余平倒是能揣摩一二。

    皇上自出生起便是个地位卑微的皇子,年幼时,想要的都得不到,后来渐渐大了,手段越来越狠厉起来,想要的都牢牢抓在手里,可从不将悲喜显于色。

    怕被人抓到把柄,也怕被人抓到软肋。

    如今的幸妃,就像当初皇帝爱吃的一道菜肴一样,喜欢,但不能多用,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