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兄弟
第二天清晨，孙永庆带着猫女和小七，匆匆赶赴传承商盟祖星议事中心，今天是决赛的日子。 刚刚抵达赛场，突然一个裁判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说是有一位先生要见一见孙永庆，孙永庆有些愕然，带着小七、猫女出了赛场，顺着林荫道往里走不远，就见到了一座老旧的三层小楼。 三人往小楼里走去，门边突然冒出了一个保安，示意小七、猫女留在门前。 小七看向孙永庆，只见孙永庆表情复杂，冲小七点了点头，于是小七和猫女配合地留在了门边。 时间已经入秋，议事中心的园子里遍植了银杏，一枚枚叶片开始泛黄，风吹过来，红色的小楼、黄绿交织的树叶，以及不远处青灰色的议事中心，竟如油画般美的叫人绝望。 孙永庆进去很久，比赛的时间一点点逼近，小七也不禁着急起来，孙永庆对他可是有过承诺，一旦竞选成为商盟理事会成员，就会替他解开身上的感应性触发机制，自己就不会替那孙永庆陪葬。 还有那个什么追踪芯片，不管自己去哪儿，都会被人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有点像奴隶的项圈。一想到哪怕自己去厕所，孙永庆也会在那儿明白地点着头，小七就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自在。 就在小七与猫女对视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闯进去的时候，孙永庆突然出现了。 小七第一个感觉就是孙永庆突然变老了，说起来可能有一点无厘头，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哪里就能看出来老了？ 可小七就是看出来了，首先是头发像是比刚才白了许多。孙永庆可一直是个讲究的人，每次出门头发都要染得乌黑，但就这十来分钟的时间，他的头发居然又变回了花白。 其次是他的整张脸，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却都有了一点位移，这种微妙的位移将孙永庆迅速勾勒成了一个垂暮的老者。 最后是他的身体，居然佝偻了下来，小七上一次看见他佝偻还是在76号星，见郭先生的时候，当时，孙永庆被要求参加与云晖人的角斗，可他现在比那时佝偻的更加厉害。 小七一个箭步跨上去扶住了气色大变，颤颤巍巍，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孙永庆，心中暗暗叫苦，变成这个样，还特么怎么打决赛啊？ 猫女也睁着一双妙目茫然看着孙永庆，不知他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正……正欢呢？”孙永庆举目看向小七，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孙正欢应该在公司吧，怎么了？”小七愕然回答。 “猫女，快……快给我去公司，我……我要见正欢。”孙永庆急忙盯着猫女，催促她回公司，猫女点了点头，又和小七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转过身匆匆离去。 “扶我去赛场。”孙永庆拍了拍小七扶着自己的手臂，颤颤巍巍地向着赛场挪去，一路上，小七感觉孙永庆的状态在慢慢的恢复。 但就像一辆出了车祸的老车，虽然还能挣扎着上路，内瓤里的那些零件已经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哀鸣。 缓缓走进了商盟议事大厅，今天是决赛，来得观众比平时多得多，大厅里一片热闹，因为孙永庆多场比赛轮空，大家纷纷唤他“好运的岸柳”，他的对手，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冷冷地站在赛场中央。 这个家伙是祖星和平国际友好公司的董事长秦炳辉，和平国际友好公司，听起来就像一个教育小朋友要团结友爱的阳光大叔，有一种自带 圣 洁 光环的崇高感觉，其实这个公司是生产军火的。 和国兴、瑞晴一样，祖星的军火企业也受到了星际层级的严格压制，不仅如此，它们之间的竞争甚至比国兴、瑞晴还要恶劣。 秦炳辉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居然全死了，可见生存环境之残酷简直骇人听闻。不过，这个老爷子尽管混成了孤家寡人，可还是站在了这里，向着突破星际层级的束缚，发起最后的冲击。 小七看着他，心情也挺复杂的，一个老人失去了所有子女，就算这次竞选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免费去子星旅游？这不扯淡吗？ “我宣布，由于我的身体遇到严重问题，将要去医院就诊，所以我放弃这场比赛，秦炳辉，祝贺你！”身边的孙永庆突然像是凝聚起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么一番叫小七愕然的话语。 这就放弃了？这不是孙永庆的性格啊？我怎么办？小七不敢相信似地看向身边的孙永庆，就见孙永庆说完刚刚那段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似的，软软地靠在小七的身上。 “送我回公司。”孙永庆的声音微弱如同耳语。 “代价，好运的岸柳，代价，都是代价！”秦炳辉兴奋的声音蓦地狂吼了起来，“代价……代价……”回音般响彻在小七和孙永庆的身后。 两人出了议事中心，孙永庆就几乎站不住了，小七半抱半扶地将他弄到了大门外，保镖们纷纷赶了过来，赵元一见孙永庆这模样就炸了锅。 “你特么怎么回事？”赵元怒目瞪着小七。 “躲开！”小七一把搡开赵元，将孙永庆送上了汽车。 “和小七没关系，回公司。”孙永庆抖抖索索地说道。 “正欢呢，猫女有没有找着正欢？”上了车，孙永庆又焦急地寻找着孙正欢。 “上午传来了消息，我们在新月市的游乐园和变身战士基地都被瑞晴端了，总经理怕打扰你比赛，自己赶去新月市了。”赵元在副驾驶的位置说道。 “什么！正欢去新月市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他带了几个人过去？”像是生命力又重新回到了孙永庆的身体里，他蓦地坐了起来，连声追问。 “孙总说，防卫力量要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和公司的重要部门，再说那边还有小少爷的人，所以只带了两个保镖过去。”赵元的神情有些躲闪。 “你……你给我赶紧滚过去，快，叫林元平、廖强、杨溢、金锦棠全都过去，快……快……”孙永庆焦急地催促着。 “可是老板你……”赵元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孙永庆。 “我有小七，不会有事的，你们赶紧过去，叫猫女也过去，快呀……”孙永庆着急地拼命跺着脚。 “老板您别急，我马上就过去。”赵元恐怕从来就没见过孙永庆这个模样，他慌忙跳下车，拦下后面一辆跟随的小车，匆匆而去。 “快打电话给正欢，叫他回来……”孙永庆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正在开车的驾驶员说道。 孙正欢其实在午夜就接到了孙正佳关于游乐园和变身战士基地遭到袭击的通报。 按正常程序，他应该立即报告孙永庆，可作为国兴的总经理、孙永庆的大儿子，他当然明白明天的决赛对孙永庆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而且，孙正欢还有一份作为责任人的惶恐，孙永庆是明确要求过孙正欢去乐园看看的，但是直到唐英、赵元从新月市回来了，孙正欢也没去过。 他当时的考虑还是不想触怒孙正佳，孙正佳的脾气他太了解了，对他这个大哥兼总经理心里有几分尊重他更是心知肚明。自己像个领导似的跑过去视察，只会增加孙正佳的反感。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游乐园、变身战士基地被毁，作为总经理，他难辞其咎，特别是，他连去实地看都没看过，这更加反映了他严重的失职。 所以一收到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去新月市，和弟弟孙正佳讨论该怎样把损失降低到最少，尽可能的亡羊补牢。 于是，他只是简单和赵元沟通了一下，就匆匆带着两个贴身保镖，连夜赶来了新月市。 此刻他就站在游乐园的废墟里，孙正佳鼻青脸肿地坐在管理中心的台阶上，台阶下面面朝下还躺着一具尸体，孙正佳的保镖蔡毅。 “损失统计上来了吗？”孙正欢焦急地问道。 “没有，人特么都死光了，哪里有人去统计？”孙正佳的牙齿像是被打掉了一只，说起话来有些漏风。 “死光了？乐园的文职人员呢？新月市招的职工呢？他们晚上又不是住在乐园里，怎么会全死光了？”孙正欢大惑不解地问道。 “他们上班还早着呢。”孙正佳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早？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赶紧把他们叫过来？我们先算算，损失有多大，看看该怎么弥补，该怎么向爸爸、向董事会汇报。”孙正欢急切地说道。 “你着什么急啊？”孙正佳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半夜打电话给你，却没有打电话给老爸？” “因为明天老爸的决赛？”孙正欢皱着眉头看向弟弟。 “你猜老爸明天的决赛会不会赢？”孙正佳既没说孙正欢猜得是对的，也没说他猜得不对，而是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当然希望他赢。”孙正欢嘟囔着。 “这样你就能坐上老爸的位置了是不是？”孙正佳吐了一口依旧带着血丝的唾沫，笑眯眯的接着问道。 “正佳，我和你说过许多次，爸爸的位置我没一点兴趣，你想要，我和正好都会支持你，我们会和你一起把国兴做好，真的，你不要有其他想法。”孙正欢诚恳地对孙正佳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孙正佳猛地站了起来。“明明自己有机会当董事长却要让给我，明明自己是老大，却要对着我点头哈腰。” “我……我们是兄弟啊……”孙正欢看着孙正佳眼神里越来越浓郁的疯狂神情，不禁心中大是畏惧，他就怕这个小弟闹出这番模样，小的时候，他总免不了为这个受到唐英的训斥。 大了，他依然为此担惊受怕。 “哦，我们是兄弟……”孙正佳的神情突然变得茫然。“大哥，我记得小的时候在家里一闹腾，mama就会说，你们兄弟赶紧给我滚出去……” 孙正欢被弟弟的一声大哥叫得受宠若惊，脸色瞬间温柔了起来。 “那时我们就欢天喜地跑出门，就像笼子里放出去的小鸟。”孙正欢微笑着说道。 “我们那时都爱从院墙的台阶那儿往下蹦，记得吗？那台阶修在山道边上，最高的一级比院墙还要高。”孙正佳的脸上也浮现出温馨的笑容。 “你和正好都喜欢从高处往下蹦，但是你每次都不让我上去蹦，我一上去，你就会把我拖下来，只让我在下面蹦。” “你那时小，不是怕你摔着了吗？”孙正欢微笑着。 “还记得我们上学时的那个大熊吗，总是喜欢打我，他一揍我的时候，你总是抱着我，用自己的后背挡他的拳头。”孙正佳依旧在回忆着。 “我也打不过大熊……”孙正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哥，你永远都不会杀我是不是？永远都会像我们小的时候那样保护我，是不是？”孙正佳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梦呓似地说着。 “我当然不会杀你，我是你哥哥嘛，当然就该保护你……”孙正欢见孙正佳的语气大变，急忙向他走了过去。 “别担心，正佳，我们想想办法，国兴和瑞晴是老冤家了，有些损失爸爸应该可以理解……” 突然一道水流从地面缓缓升起，他绕着孙正欢的双腿缓缓向上，像一幅缎带似的游动着。 孙正欢行动受限，陡然面色大变。 “正佳，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因为我和瑞晴合作造成的呢？”孙正佳平静地看向孙正欢，声音像寒冰般冷酷。 这句话把孙正欢吓得瞪大了眼睛。 “正佳，你可千万别胡说！你不会和瑞晴合作的，你听我说！我们想办法，我们会想到办法的……”孙正欢站在那里，依旧想要提醒正佳，与瑞晴合作是红线，爸爸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确实和瑞晴合作了，在变身战士身上动了点手脚，所以咱们的变身战士才会被瑞晴的变身枪手全歼，而不是像爸爸安排的，全歼了瑞晴的变身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