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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萧瑟秋风扫过,他便毫无预兆地回到了清徽山。 那是凌绝峰的一处山崖,阮秋目送殷无尘御剑离去,手中紧握着师尊临行前交给他的丹药。 师尊说,他这一趟出去,也许很久不能回来,但,他会尽力在十五之前回来,若是不能,便让阮秋服下这丹药,可缓解妖咒的痛苦。 他还说,这次回来,便能彻底解决阮秋身上的妖咒。 这是上一世,阮秋临死前与殷无尘的最后一次对话。 山风吹起阮秋的发尾,一转眼,天色骤暗,他被人掐住脖子,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他眼尾发红,喘息着倒在血红花丛,用力扣着咽喉,却怎么也没法将那东西吐出来。 戴着恶鬼面具的血影宫少主俯视着他,告诉他这是剧毒,若他愿意转投血影宫,便给他解药。 阮秋不愿背叛师尊,便被这位喜怒无常的血影宫少主关在血影宫暗无天日的水牢里,他体内的剧毒每日都被催发,疼得他在胳膊上咬了无数个血牙印,可他始终没有松口,他在算时间,在等他的师尊来救他。 整整七日,一直到了十五那日,师尊没有来,来的是宋新亭,他也没能将阮秋带出血影宫。 阮秋体内的妖咒已经开始发作,他自知没有力气跟着宋新亭逃出去了,所以他骗了宋新亭。 他让宋新亭先引开追兵,他会在血影宫外等着与他汇合,等宋新亭走后,他却回到血影宫,将来追他的魔门长老引走,仓惶逃窜中还险些闯入血影宫宫主的闭关之处。 惊扰宫主后,血影宫少主还是找来了,即便那位血影宫宫主没说什么,血影宫少主将阮秋带走后没再将他关回水牢,他在半路便想要杀了阮秋,因为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他嘲讽地跟阮秋说,本以为你是殷无尘最宝贝的徒弟,殷无尘一定会来救你,可结果呢? 七日了,殷无尘没来。 他还说,前些天听闻有人在云水河上游见过殷无尘,玄极宗有个叫沈灼寒的弟子在那里失踪了,很多人都说,殷无尘去救沈灼寒了。 阮秋不为所动,他不会相信血影宫少主空口无凭的话。血影宫少主便将宋新亭的配剑扔到他面前,哥哥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阮秋没法不在意,他急得咬了这位少主。 聂少主也气得催发了他体内的剧毒,腐蚀心脏的剧毒与体内妖咒一并发作,便是在梦里,阮秋还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浑身血液沸腾,心跳快得快要脱离胸腔的濒死感。 他想要找到师尊给他的丹药缓解痛苦,可聂少主先发现了他的动作,当着他的面捏碎药瓶。 阮秋那时是很绝望的,他还是咬着牙忍下去,没有在聂少主的威胁下答应背叛玄极宗,背叛他的师尊。他那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于是等到聂少主察觉不对,上前查看时,他拼尽全力,运起灵力舍命一击。 他的剑和法器在被关起来时被卸了,但这一击还是伤到了聂少主的眼睛。这位聂少主一怒之下,一掌将他挥开,那是血影宫的碎心掌,一掌便足以震碎阮秋的五脏六腑。 守在不远的魔门护卫也终于过来,混乱中,不知是谁手上飞出一柄飞刀,从阮秋心口穿透而过,带着他坠入山崖下的滚滚河水。 坠落前的最后一眼,阮秋看着那些人簇拥着魔门少主。 没有人再关心他。 沉入水底的那一刻,一切声音都在阮秋耳边消弭,只剩下多种痛苦在他这具残破的身体里交织。 阮秋还是不想死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能朝水上伸出手,根本止不住下坠的趋势。 河水寒冷刺骨,窒息的感觉要比那些痛苦更为清晰。 最后闭眼之前的短短片刻,在他眼中变得格外漫长,连那些难熬的痛苦也被无限拉长了。 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也想过,这个时候,师尊会在哪里呢?师尊知道他被抓走了吗? 还是说,其实在师尊眼里,他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可是…… 他一直在等啊。 阮秋这次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他的泪水融入冰冷的河水中,即便再不甘,他也已经死心了。 这一世,他等不到师尊了。 梦醒的时候,阮秋枕巾已经湿透,这个梦太过真实,让他有一种真的又死了一次的错觉。 阮秋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从前世临死前的复杂情绪中抽离出来,抹了一把脸颊,手心湿了一片,他怔了下,哑声叹息。 “我可真没用……” 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噩梦哭。不过这个噩梦,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是他自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师尊身上,最后才会有怨。 殷无尘不在殿中,但门外有人在说话,像是他的声音。 阮秋缓过这一阵,起身披上外衣,往门外走去。他今日气虚无力的症状又加重了,到明日十五的晚上,体内的妖咒就会真正发作。 阮秋无意偷听殷无尘与人说话,可他稍微有点动静,也逃不过殷无尘的耳朵,在阮秋有气无力地走近门口之前,殷无尘便开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的是神色焦急的卢鸣风。 “小师弟?” 卢鸣风知道阮秋这几日在山上,可没想到他会在主殿出现,而且衣衫不整显然刚醒来的模样,但他也顾不上吃惊,催促殷无尘道:“师尊,弟子也想下山去找大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