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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知瑾关上灯,摸着凉凉的蛇鳞,睡下了。 寂静的黑暗里只有均匀的轻微的呼吸声。 言知瑾轻声问:“你今天,本来想讲什么故事?” 蛇把脑袋侧到他耳朵边上,嘶嘶吐着凉气:“你想听?” “嗯。” “你是想直接听我讲,还是自己猜?” 言知瑾想了想,问:“边讲边问可以吗?” “可以。”言虺答应得很爽快。 他把蛇尾巴放到言知瑾手里,勾住他的手腕,轻轻晃动着身体,说:“那我开始讲了。” “从前有一条蛇,他冷酷无情,凶残暴戾,又阴晴不定。” 言知瑾刚要提问,他轻轻“嘘”了一声:“先别疑问,听我把背景设定讲完。” 言知瑾乖乖点头,规规矩矩地倾听。 “他从一开始,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追求绝对的自由。他不需要遵守任何的规则、秩序,也不需要考虑其他生物的感受,他只考虑他自己。任何引起他不悦的生物,他都会直接消灭。” “他知道其他蛇都惧怕且厌恶他,说他代表着灾难和混乱,说他代表着生物无法克制的、无穷无尽的本能性的欲|望。他是原始的快乐,是野心,是破坏欲,是不道德的,是没有自制力。 “但他不在意。因为他最讨厌束缚了。他足够强大,可以摧毁一切对他口诛笔伐的生物。他觉得他很快乐。 “直到他遇到了另一条蛇。” 言虺的语气缱绻而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他其实很久之前, 就听说过这条蛇的存在。”黑蛇轻轻用尾巴拍打着言知瑾的手臂,“这条蛇和他不一样,好像天生就接受着景仰和爱戴。他们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和肮脏的泥潭。” “本来, 月亮和泥潭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但是那一天, 月亮正好停在泥潭的上方, 死气沉沉的泥潭, 终于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了一丝光亮。” “可那是泥潭最丑陋的时间。他恰好解决了一群对他冷嘲热讽的人, 正在消化他们的尸骨。泥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看不清那是一时的狼狈,还是一直这么丑陋。你无法想象泥潭在望见月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 蛇群里最难看的蛇, 最脏最不堪的样子, 偏偏被长得最好看的蛇看到的感觉吧。他在那个时候涌起一阵绝望的逆反感。既然已经让你看到这么丑陋的一面,不如让你再看看更过分的吧, 反正也是要被笑话的,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得多开心。于是他拖着沾满鲜血的身子向月亮走去, 摆出威胁的姿势, 故意向对方炫耀自己的血腥和残忍。” 蛇的尾巴尖垂了下来, 软软地趴在言知瑾的腹部。 他的体温似乎比平常更降低了一些,让人想起森林里的那只身受重伤的蛇。 言知瑾侧过身, 弓起背, 把蛇尾巴塞进睡衣里面, 试图用体温把蛇的身体温暖起来。 蛇尾巴剧烈一抖,沿着他的腰,缓慢地爬满一圈。 他自嘲地说:“可是并没有。他没有被嘲笑,月亮甚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月亮没有因为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愤怒悲伤,也没有因为他慌乱的样子而嘲讽,月亮只是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他蜷缩起来,说:“他终于知道,月亮为什么会是月亮。月亮就是这样高洁、仁慈、公平公正地照耀着所有人。月亮不会因为他曾经的残暴行为对他厌恶指责,也不会恐惧他是否会伤害到自己。月亮从容而又冷静,悦纳一切生物的存在。” “从此,他开始想要拥有月亮。他故意在月亮的面前出现,一改以前的风格,去做月亮的得力助手。可是好像没有用,月亮仍旧温和而冷淡,月亮不会轻易讨厌谁,也不会轻易喜欢谁,他对所有生物都是公平的。他开始反其道行之,故意做月亮不喜欢的事,想引起他的注意,就算是讨厌他也好,只要他是特殊的就足够了,”他好像喘不过气,停顿了好一会,才接下去,“可是还是没有用。月亮就是月亮,是所有人的月亮,他不会只照耀在一个人身上,尤其是,不会停留在一道污浊不堪、连月亮的影子都照不出来的泥潭身上。” 他说完的时候,绝望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言知瑾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不会的。” “我现在知道不会了。”蛇把头倚在他胸口,轻轻磨蹭,“我希望以后也不会。” 言知瑾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他的背。 沉默了一会,言知瑾停下手上的动作,安静地将手覆上蛇的背部鳞片:“我大概并不是那只月亮。” 蛇倏地抬起头,眼睛在黑暗里熠熠闪光:“你……” “但我会努力向那个方向靠近,”言知瑾无奈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容,“大概会是纸做的月亮吧。” 他还没说完,凉凉的蛇信子就舔到他的嘴唇,封住他后面的话。 黑蛇卷起他的身体,执拗地说:“你就是月亮。” “我刚刚的故事还没讲完,”蛇得意地翘起尾巴尖,“后来泥潭变成了深渊,可以把月亮的光,完全拥抱起来,两条蛇愉快地生活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言知瑾等人就跟着斯诺夫去了神庙。 和马特他们修建的神庙不同,这座神庙,简直就是一件豪华又精致的艺术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