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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半老徐娘穿着花青色的衣裳,仿佛是个媒婆。因为祝清圆瞧见她临走前给那姑娘手中塞进一张聘书模样的红帖。接着又往那老翁的手里塞了个小木盒,不知装的是什么。 在祝清圆的认知里,即便是穷苦人家,也没有聘礼只给一个小盒子的道理。 就在祝清圆琢磨之际,那老翁赶紧把盒子打开,拿出一枚佛珠大小的药丸,掰碎后给那妇人服下。 此刻祝清圆的马车就快与他们相交而去,她赶紧扒着窗户看了最后一眼,只见刚刚还形容枯槁的妇人,几个喘息后,竟然面色红润起来! 祝清圆在马车内瞪大双眼,惊异不已。她想起自己从前看的杂书,里头的志怪故事中常有此事。原来世间竟真有这等高人,继而她又想到自己的重生,心中暗叹:是从前的自己过于肤浅了。 城内行进缓慢,紧赶慢赶,好歹在未时抵达了驿站。 他们人多,直接将这偌大一个客栈给包圆了。掌柜为了腾房,便将店内的散客们通通疏散,还贴心地为其找好下家。 祝清圆戴着幕篱下马车,站在大堂口惶惶惊惊,生怕被冲撞到,失了礼仪。 不过须臾,客栈内的人便散了大半,一个戴绀色小帽的跑堂臂弯挂着一个包袱,冲堂内的人问:“藏字号房的东西是哪位的?怎么还不收走?” 众人忙乱中抬头,见不是自己的东西,又重新归整起来。 便在这时,一个女声自门外传来,急步从祝清圆身侧掠过:“是我的,是我的!我来迟了!” 祝清圆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她在马车上看到的那献药的半老徐娘。 那娘子拿回东西,便转身再次出去,快走到祝清圆跟前时,不小心桌角勾了一下,包袱散开,里头的物什掉落出来。 祝清圆欠身,将滚到自己脚边的东西拾起来,是个小瓷罐,仅有鼻烟壶大小。 她从祝清圆手中接过瓷罐,低语道:“多谢姑娘。”而后匆匆离去。 祝清圆与她擦身一瞥,看到那娘子的包袱里有一本书,角页上翻,露出里头的字迹像是密文,祝清圆一个也未读懂。 这时李行他们也将车马尽数安置好了,客栈掌柜将他们往房间引。 客栈上房分别是天、地、玄、黄四间,在独栋的画楼二层,底下是个茶室。正好安排给祝清圆、李行、史佰夫妇以及裴缨。 上楼的时候祝清圆先行一步,抢先要了最侧边的屋子:“这间屋子两面有窗,我喜欢。” 她向来娇气,李衎他们习以为常,便由她去。因此竟无一人发觉,就在这说话的片刻间,祝清圆和默默站着的钱婆子已经交换了眼神。 于是紧接着,钱婆子径直走进了祝清圆隔壁的那间房。如此一来,李衎和裴缨只能顺势后移。 虽然祝清圆并未想好完全的逃跑计划,但总归离李衎裴缨二人越远越好。 祝清圆掩上房门,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倒茶水喝。 然而低头将饮时,她却顿住了,看向自己的指尖——那是细细的朱红粉末,嗅之无味。 是丹砂。 祝清圆细细一想,也许是方才帮那娘子捡东西时染上的,原来那瓷罐里装的竟是丹砂吗。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怯生生传来:“姑娘在吗?给您送沐汤来了。” “进来。” 小丫头捧着澡豆香薰推开门,身后跟了两个挑水的跑堂儿郎,热水往浴桶里一倒,霎时氤氲起来。 祝清圆伸展手臂,小丫头熟练地替其更衣,然后扶着她踏入浴桶,有条不紊。 “你时常这么伺候人?”祝清圆侧头问她。 “是。”小丫头细声柔气,“我八岁被掌柜收养,做不来重活,便只好去服侍店内来往的女眷。” 这么说来,她兴许也服侍过那个身带丹砂的娘子。 于是祝清圆试探问道:“先前……住在藏字号房的娘子,你知晓吗?” “藏字号……那是柳仙姑啊!”小丫头歪头想了想,然后突然激动了起来。 仙姑?祝清圆也一愣。 小丫头看来对这柳仙姑很是敬仰,倒豆子似的给祝清圆介绍开了:“柳仙姑常住在城外山中,端的是菩萨心肠。不论谁遇上了什么事,只要诚心求她,必有回响。若是男子相求,仙姑或许还要考量一番,但要是女子,仙姑必定怜爱。” “那你可知仙姑此次入城来所谓何事?” 小丫头到底年纪小,一说话就顾不上手头事,停了水瓢。祝清圆怕冷,只得将身子往水下缩,只露出一个脑袋,眨着眼也不恼人。 “好像是城东豆腐铺的施jiejie将仙姑请来的。施jiejie可怜,家中只有母亲和外祖父,母亲还病了,看遍了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这才想到去请柳仙姑的。” 祝清圆想到方才在长街上看到的那幕,这便是仙姑救人了,真是神通广大。 自己也是女子,身陷囹圄,不知她去求仙姑,会不会得其垂怜,然后助她逃跑呢。毕竟李行他们手中文书拜帖俱在,报官无用,祝家虽在汝丘有商铺,但也都是升斗小民,如何帮她。 祝清圆咬咬唇,暗下决定。 小丫头帮她沐浴完后,她叫住人家:“你可知柳仙姑现在何处?” “知道,掌柜替仙姑寻了隔壁的客栈住,今夜应当还在。姑娘可是有事求仙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