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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擎嗯了一声,盯着朱红宫门看得入神。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宫门口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人影,沈擎轻咳了声,凤儿忙掀帘斥道:“还不快把车赶到宫门口去。”车轮缓缓动起来。 * 宫门口,赵琼揪着长空的袖子让他牵着自己,脑子里想着事,脚下无意识地跟着走,前面的人影一顿,她毫无防备一头撞了上去,哎呀叫了一声,他看着清瘦,背脊还挺坚实有力的,这一下撞到了额头不要紧,关键是脸上的面纱连着头发呢,一拉扯,还断了几根头发,眼泪自动涌了出来。 “疼!”她委屈巴巴地戳了戳他的腰,长空转过身,就见她捂着头看着他,面纱虽遮住了脸,但想来定是撅着嘴的。 他轻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揉着鬓角,动作轻练,微低下来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她,在旁人看起来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分外旖旎情浓。 凰儿觑了眼沈擎的脸色,即便坐在暖炉旁也觉得身子发寒。她忙请缨道:“爷,奴婢去通禀一声吧” 凤儿半是担忧半是害怕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此刻还敢说话感到震惊。 沈擎对这个能时时体察到自己心意的解语花却并不欣赏,而是阴恻恻地道:“凰儿真是聪慧过人,爷的心思还瞒不过你!”男人喜欢你聪明时,你便是知心人、解语花,男人不喜欢你聪明时,你便是妄加揣测、敏感多心。而凰儿清楚,此刻自己无非是被迁怒了,但这怒气能发出来,便是好的,若是等到回去之后再发,可不止会是何等滔天怒火。故而她只是越发柔弱地道:“爷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想替爷分忧。似爷这等身份人品,奴婢能服侍左右是天大的福分!时时刻刻不敢忘怀,唯恐想得不周到,怠慢了爷。” 女子以臣服的姿态匍匐在男人脚下,诉说着自己的绵绵情意,无疑是打动人的,特别是沈擎这样自傲的男人。他缓了神色,一颔首:“去吧。” 凰儿这才下了马车,刚一落地,她脚便是一软,旁边随车的小丫头忙搀住她,“凰儿jiejie小心。”眼里带着羡慕与嫉妒,这样的眼神凰儿在沈府看的太多了,好像能服侍沈擎是天大的荣耀一般。 凰儿苦笑,却不知这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滋味,还不如她还是个村女时,在溪头浣纱、河边摘藕来的痛快! 她收拾了下表情,重又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到二人跟前盈盈一拜:“二位,我家主人有请。” 赵琼难得有机会借题发挥,还没等她张口呢,就被人打断了,一时有些不悦:“你家主子是谁?他想见我我便要见吗?”毕竟娇蛮公主的名号,不是白来的。长空收回手,却被她理直气壮地拉了过去,明亮亮的眼里挂着显而易见的两个字:补偿! 气势上难得压倒了长空。长空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嘴角。 凰儿在沈擎身边久了,还从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过话,一时有些怔了,然后才笑道:“是奴婢不好,忘了自报家门,我家主人是当今亲封的南襄侯沈侯爷。” 一个侯爷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当朝首富,大家总会给点面子,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但在赵琼这,这招显然不管用,她呵了一声:“南襄侯好大的架子。”沈擎那辆豪华的马车很是打眼,只不过赵琼刚才眼里只有长空没有留心,眼下看到了就更觉得好笑。沈擎人就在那,却没下来见她,只让个丫鬟来请,真以为她没了公主之位,便可任由他欺凌吗?做梦! 她拉着长空的手登上来时的马车,吩咐道:“回万佛寺。”这一声没刻意压低,所以车夫能听到、凰儿能听到、被沈家侍卫拦住不让走近的路人们也能听到。 “万佛寺?!”有人抽了口凉气,“难不成刚才那人是长空法师?!” “是了是了”有人拍掌:“长空法师曾在长安街头布道讲经,我见过,就是他!” “长空法师——” “法师——”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都挤着往长空这边来。沈家的侍卫们苦苦拦着,时不时还有踢来一脚或是拿指甲挠一把,真真是苦不堪言。 沈擎的脸黑的堪比炉上熏的火烧印记,他看了眼外头对着对面那辆马车朝拜哭喊的众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长空……”凛然杀意,便是凤儿再迟钝的脑子都能感受到。 试想想,从前云端高不可攀的美人儿跌下凡尘,他却依旧位列侯公,身份转换,好容易准备风光出场一回,将那美人儿收入囊中,结果却被人生生抢了风头,而且还是情敌。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气得沈侯爷做了个手势,让原本守在他马车周围的侍卫也上前去增援,勉强挡住了人流。 不过马车肯定是出不去了。无论是沈擎的,还是赵琼的。 凰儿快步走回来,低声道: “奴婢自报了家门,但是那位姑娘很是傲气,似乎是想爷亲自过去。”她办砸了差事,心中十分忐忑,走过来时又看了看沈擎的脸色,难看得发绿,原以为逃不过罚,谁想到沈擎却反而笑了一声:“她确实该傲气,若改了性子,就不是她了。”任谁都能听出这话中的亲昵偏袒。 他整了整衣袖:“本侯看上去如何?”凰儿大着胆子抬头正视了他一眼,而后低头笑道:“爷雄姿英发,气宇轩昂,这身锦缎更凸显出爷的富贵气度,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无来由地想到了刚才那位不苟言笑的僧人,眉目疏朗,气度高远,素纱僧袍也掩不住的出众。有如此珠玉在侧,再看沈擎,未免觉得像个打扮得好看的花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