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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不重,听着却森冷阴寒,像是结了深仇大恨一般。羊环反应过来,立时要去地上跪拜请罪,却听身后一道稚气凝重的语音:“月娘说话就是这样,你先下去吧,自忙去。” 等屏门再次关严了,江小蛮有些生气地回了身对着镜子,在瞧见那袭玲珑身影朝自己走来时,她骤然想起些事,猜到了邬月蝉来寻自己的原因,于是垮了脸,回过头准备与她解释。 “我真不是故意忘了的,这些日子变故太多,姨母关我在府里养伤,也就今儿早上来瞧了我一回……”上回她替萧滢要死囚的竹符,知道了邬月蝉对兄长的心意,本是要牵线搭桥促成此事的,谁料想这些日子,冯策一直在城外军中行走,她日日同吃食斗争,竟将这事彻底抛去了九霄云外。 “一介卑贱孤弱的医女,脱了奴籍,还由贵妃传旨去户部,与她单立了个女户。”邬月蝉随手捡起妆台上的一块西域进贡的黛块,长长的鸦睫在脸上投下片阴影,“萧jiejie不在了,蛮儿竟宁愿同个全不认识的贱奴相伴,也不愿再亲近于我了吗?” “记得你头一回见我,那会儿萧jiejie病了回了家,你说怕黑便拉着我的手不许我走……” “山中清苦,若是偷溜下山,你便总是头一个来寻我。” “京中的贵女们不晓得你是谁,合着伙来欺负你,也是我一个个教训了过去……” 每说一句,邬月蝉便从妆台上捡一样物件,手上掂两下,而后毫不留情地放开手,任由那些钗环口脂一件件摔落于地,发出或是沉闷或是铿锵的金属声。 第24章 .休沐“公主起的这般早,可曾用过朝食…… 斜阳侧照着,光影打在她秀挺的鼻尖处,那一瞬间,江小蛮有些恍惚的觉着,这等妖冶的面容比起姨母来不遑多让,甚至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虽然两个人相处从小便是邬月蝉压过一头,却也鲜少如今日这样,丝毫不敬像是要逼迫大闹一般。 “月娘,你……你摔我东西作什么,都是姑姑近来新置办的,拿去也比摔坏了强……” 后头的话在邬月蝉居高临下的控诉目光中,越发微弱如呓语了。江小蛮坐在妆台前,被挡在阴影里,想着自个儿也及笄赐府了,终于想拿出点皇室的气度来,好生讲理也撑撑门面。 可她抬头刚要开口,便叫邬月蝉眼中的纠结相思震住了。 邬月蝉目如秋水,眼中摇摇欲坠着,却始终没有落泪。她偏了偏头,勾唇轻笑了声,便将来意悉数说了出来。 原来还是为的冯策,那日她得了江小蛮的应许,可等了十几日,却始终毫无消息,连公主府的召见都丝毫不闻。而冯策这两日接替了蜀侯府,执掌了羽林卫并城外禁军指挥副使,有传闻说是,这几日里瑶华宫中,明里暗里说媒去的命妇可不少呢。 听完这事,江小蛮立刻息了那点可怜零散的怒气,伸手扯了扯她月白的袍角:“月娘,一会儿我就叫姑姑安排轿撵,进宫去找姨母,让她下旨赐婚。” 见她皱着小圆脸恨不能立刻进宫去,邬月蝉噗嗤笑了声,弯下腰顺手捏了捏她的圆脸:“是请旨赐婚,你以为是小时候要点心要汤羹吃啊,策哥哥那样的人物,万一贵妃不愿,亦或是……他看不上我呢?” 难得的垂了水眸,邬月蝉语调玩笑地拉过她的手,纤长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掌。 江小蛮算不上多胖,偏圆脸rou掌,掌心厚软,捏着便如无骨的水豆腐,极为可爱有趣。 这个动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亲近,觉察出她心中的忧患愁绪,江小蛮立刻反握住那纤长玉指:“姨母怎可能会不愿?邬家曾是一方士族,你父如今又为中书令,身居要职。至于阿兄!” 她顿了顿,目光诚恳艳羡地上下看了眼:“月娘这等花容,遍菖都的贵女能挑出几个来,阿兄又不瞎,他……” 邬月蝉正听得心暖得意,忽见她闭了口,又小心翼翼地圆睁了杏眸试探道:“若是阿兄往后同你拌嘴吵架了,月娘你……不会……那个……” 她想问不会像对陈大郎一般,挖了眼珠子在脚下踩烂,想了想,终究是没能说下去。 “傻东西,我如何舍得伤你阿兄。”邬月蝉自是听的懂,她本就爱江小蛮的孩童脾性,此刻说开了,也就云开雾散,把半月来的憋闷猜疑都释怀了,“你又没个喜欢的心思,又懂些什么。” 看来除了房家因触怒天子被处置了外,及笄那日的消息被封锁得隐秘,就连朝中一些贵人高官都不大清楚。江小蛮原想着反驳,等送她去了院门口,到嘴边却是一句:“往后不许你再欺负我这儿的人了。” “是是是,我的长公主殿下。”邬月蝉远远扫了眼正在院外晒药材的人,揶揄得福了福身子才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送走了邬月蝉,她瞧了眼天边的弯月,朝西边的光禄坊看了会儿,开口吩咐韶光:“去瑶华宫,吃姨母的小厨房去。” 进宫后一切颇顺利,恰好御厨今日作了她颇爱的酸汤粉稞,莲贵妃瞧着侄女小嘴儿吃得通红,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想也不想得就将婚事应了下来。 走前,贵妃忽的说起一事,将已故蜀侯夫人同陈恭陈大郎的那点私情烂事告诉了她。原来天子庶姐年过半百,自夫君战死后,颇嗜年轻英俊的儿郎。陈大郎贪慕权贵,也本就不喜木讷的邬大小姐,才间接放任小妾害死发妻。而邬月蝉为长姐报仇,虐杀了陈恭和妾侍,对外借的正是江小蛮的名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