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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葭回到翊坤宫时见淑妃房中灯仍然亮着,知道她是担忧自己的安危,深宫难见这般真诚纯粹的姐妹情。 “娘娘。”她改道去了淑妃房中,耐着性子与她说了会话才又回去。也依旧秉承着万般事都没有睡个好觉重要的理念,回房稍微梳洗一番,任事不管,酣睡至天明。 翌日,听说御前的一个宫女得了陛下青眼被封为美人,这消息初听不过寻常,但细想却又不堪咀嚼,毕竟宫里消息灵通些的谁不晓得昨日是王美人侍寝呢。 这明明是王美人侍寝,却莫名叫个宫女上了位,说出来招人耻笑。 珍贵妃如今统御六宫事,她排场大,讲气派,平时每逢五众妃都要来储秀宫请安,真可谓不是皇后,胜似皇后了。 今日逢五,淑妃替苍葭上了抱病的折子。珍贵妃向有远志,不看僧面看佛面,在江佑的保举下饶苍葭一命,不过她既然病着,势必是不能侍君的,珍贵妃顺水推舟将她侍君的资格从名单上划去了。 陛下又封了个美人,还是个出身低微的宫人,这位于美人虽然从打扮到行为都无一不低调,但你看她初破,连走路都走的不太利索,这仿佛举步维艰的步伐依旧大大挑战着珍贵妃本来就不够坚韧的神经。 王美人照着规矩给珍贵妃敬茶,珍贵妃却接也不接,不过这王美人本来就是做宫女出身,初入宫那两年也是受惯搓磨的,因此倒还镇定。 只是她这朝露般年轻的脸和镇定到仿佛习以为常的表情又再次大大刺激了珍贵妃,只见珍贵妃将她那小小的三寸金莲往前伸,脚一踢,温热的茶水立刻泼了于美人满身。 于美人下意识惊呼一声,珍贵妃听了,立刻一记窝心脚踹出去,朝她发作道:“你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冲撞本宫,不过被陛下幸了一次,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吗?” 其他宫妃显然早对眼下的场景见怪不怪,竟无一人出声,只是漠然地看着珍贵妃发作这个新晋的美人。 于美人很是能忍,只见她生受了珍贵妃一记窝心脚,却立刻爬起来,对着珍贵妃匍匐在地,磕着头连声向珍贵妃哭求。明贞见她这般,却觉得怪没意思,眼珠子一转,珍珠耳坠子也跟着微动了动。她是贵族人家的小姐,讲究喜不随心怒不上脸,但她却偏是个喜怒随心的人,而陛下当年,也是因为她这份真性情而对她欲罢不能。 她的仪态与礼仪都是很好的,就算跋扈若此,也有其姿。她斜睨着又看了于美人一会,恍的笑了一声。 “本宫瞧着,你这眉眼间竟有几分穆才人的品格。诸位姐妹们,你们看是不是呀?” 谁敢说不是呢?就连一向与穆清要好的淑妃此时都只能讷讷不言,何况他人。而且穆清宠冠六宫那些年,怎么可能没几个对手。因此不少人便跟着落井下石。 “娘娘真是慧眼如炬,尤其那一双狐狸眼,看着可不跟穆才人活脱脱地似了个影。”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这也是个妙人。 珍贵妃的脸上便又漾出个笑来。 “像不像的咱们说了不算,不如把穆才人叫过来比一比,姐妹们觉得如何?”珍贵妃画着桃花妆,此时笑着,眼尾斜飞,带着不胜数的馥蕴的红,即使同为情敌,不少妃嫔仍在心底不约而同地感叹了句好样貌。 除了淑妃谁又敢说不好。可惜淑妃不过空有四妃之位,即使连声说着此事恐怕不妥,亦无人附和。珍贵妃更不可能理她,反而是嗤地笑了一声,然后便吩咐人去请穆清。 苍葭正把自己关在房里看浮沉簿。 她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宫女是从家里带进宫的,倒还忠心顶用。有淑妃帮忙,太医照着她的要求抓了药,从醒来后一顿不落的吃着,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理念,她正透过簿子看当今天子早朝。 这位天子有一副好皮相,且看他在朝中表现的也不像是个昏聩的,一句话总结,是个相对正经的年富力强的皇帝。 就是审美一般。 珍贵妃那一款,怎么说呢,倒也不是不好,不过确实少见有明君之姿的喜欢她那一款。妖妖调调的,又跋扈又张扬,还带点狠毒,嗯,比较适合暴君。 明君不都应该比较喜欢大气明理的,或是小鸟依人的,当然也有些喜欢任性骄狂的,但任性和任性可不一样。 苍葭在心里品评一番,才关了簿子,就听玉痕踩着小碎步跑过来。她脸上的惊慌完全不似作假,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脸上竟浸了汗。苍葭半躺在床上,双手交叠。不紧不慢地问她:“怎么了?” “才人,储秀宫来人了。” 自从珍贵妃把穆才人逼吐血之后,整个翊坤宫简直闻储秀宫色变。 苍葭倒还好。 该会的人总要一个一个会的,无非是个先来后到你早我晚的区别罢了。 不过这具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因此还不能掉以轻心。 “储秀宫来人做什么?” 玉痕此时说话都带着哭腔。 “珍贵妃娘娘觉得陛下新晋的于美人肖似娘娘,因此想让娘娘过去同于美人比一比,看究竟有几分像。” 她可真闲。 苍葭默默吐了个槽。 “行,我知道了,伺候我起来吧。” 她一抬手,隐约仿佛又透出从前宠冠后宫的影子,玉痕一个恍惚,往事蓦地袭来,叫她觉得更不好受了。想着娘娘从前的日子,又比照着娘娘如今的日子,鼻子一酸就要落泪,又怕娘娘跟着伤心,强忍住应了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