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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以前工作重心在临港,以后也会常来临港办事,有些话摊开来说很伤人,最好大家各自退一步,相安无事。” 肖禄说:“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个人什么都不说,就知道自己憋,三十一号那天我们都看到你的车了,看破不说破而已,再说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想的吗?” 仲廷短促地笑了一声。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余情未了,你希望我做什么?” 肖禄说:“好歹可以看到人吧。” “然后呢?” 肖禄一时没话说。 仲廷问:“三十一号你就到临港了?” 肖禄说:“许箐说临港跨年有烟花秀,让我们早两天来玩,那天晚上我们和她跟她老公在海滨公园跨年,回去的时候就跟在你车后面。” 仲廷沉默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窗外,望见远方的天际线,像是看见了海岸。 肖禄说:“她不是分享了临港烟花秀的推文,还是她直接跟你说了?” 仲廷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你爱人那天是不是发了动态?” “你怎么知道?”肖禄说,“她们几个女的张罗着拍照一起发了朋友圈。” 仲廷问她发了什么,肖禄就随便截了个图发过来,他点开截图,一眼就看见了点赞区一个眼熟的头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就这样吧,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这几年以来一直都在被误会,自己也习惯了,人们总是喜欢用自己的视角去揣测别人的想法,从前他不争辩,但现在,他不想让这样的误会再继续发展下去。 一月四号凌晨,仲廷开车回到榕市,直接去华景苑南门寄存柜取出从东宁寄来的包裹,回到276小区7栋。 打开快递箱,取出泡沫纸,内容物是一只白色的收纳盒,同色的盖子上放着一张便笺,抬头写着东宁某酒店的信息,空白部分是熟悉却有些凌乱的笔迹,写着他的名字、电话和地址。 仲廷取下这张便笺,看了一会儿,而后进了向阳的房间把它压在书桌上,出来拿出快递箱里的收纳盒,打开盒盖。 一盒色彩缤纷的千纸鹤出现在他眼前。 仲廷半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伸手捞起一只橙色的纸鹤,指尖拨了拨它的翅膀,端详片刻,干脆直接坐在地板上,轻声笑了起来。 他在这一堆五彩斑斓的纸鹤旁坐了很长时间,看过了收纳盒里将近一半的纸鹤,心底默默念道:三百二十四。 他拿过手机,点开和寄件人的聊天窗,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小时后,天色大亮,谢时遇的消息跳出来:「你回榕市了?」 「可能今晚」 「我完工了,没问题的话下午就能走」 仲廷说:「凌晨到的」 「飞机?」 谢时遇过了一会儿才回:「票买好了,飞机,十一点到那班」 仲廷说:「好」 他捏着第三百二十五只纸鹤,单手打字:「我去接你」 谢时遇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走出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冬日暖阳倾泻而下,原本因为彻夜不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加快了几分。 他想问“那你看到我寄给你的东西了吗”,又想说“不用我自己回去”,但他站在阳光下挣扎许久,最终手指点按三下,发出一个“好”字。 回到酒店后入睡很艰难,睡得也不甚安稳,一会儿梦见睡过头误了飞机惊醒,一会儿梦见他在榕市机场到处找仲廷,上上下下找遍,一转头就走进一个婚礼会场,而台上的新郎正是他遍寻不见的人…… 一个梦境接着另一个梦境,谢时遇睡得精疲力尽,在闹钟响起之前起来,坐在床边缓了好半天,接到朋友的电话,才起身收拾了一下,提着行李去公司转了一圈。 几个外援他是最早离开东宁的,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就当送他,饭后他没让朋友送,自己打了个车去机场。 司机是个话多的,哪怕谢时遇鲜少搭话,他也能一个人说上半天,从原来就职公司的老总资产几何,说到网约车冲击之下收入的下降,抨击了一会儿政策,又说到元旦假期参加的几场婚礼。 “一个月挣的就没了,等我儿子结婚的时候都给它收回来。现在的小孩子总喜欢说以后不结婚,你说好笑不好笑,人不结婚怎么生活?婚肯定是要结的,结婚生小孩,人之常情啊!” 谢时遇坐在后排,一下一下地看着手机,闻言笑了笑。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瞬间感觉得到了认同,然而汽车已经到达航站楼上了辅道,他只能意犹未尽地打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看着后排安静的乘客下车关门。 谢时遇不知道刚才的司机在想什么,司机的闲谈在某种程度上麻痹了他的感知,以至于他在下了车进入机场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紧张。 他突然想起了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晚上有东宁的灯光、临港的烟火,一墙之隔的人群倒数,和伴随着烟花炸响的声音传来的新年祝福;也有他若无其事问出口的话、仲廷截住的话音,和他穿过酒店走廊时,怀里抱着的那个收纳盒。 他在仲廷面前把自己暴露得很彻底,哪怕那时两人相隔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