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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有个人,他不能不见——是邵陵方氏的门生。 霍思白落魄时曾做过一段时间方鹤池的清客,但知道的人极少,若非方家有人来找,连他自己都要忘了,还有那么一段日子。 霍思白摸不清方家为什么派人来找他,道:“鹤池先生可还好?” 方鹤池归家多年,只年轻时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因此霍思白叫方鹤池先生。 门生道:“鹤池先生一切都好,”他微顿,“只有一样,让先生忧心。” 听到这霍思白已明白大半,方鹤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派人来,绝对不会是来找他许叙旧的,定然与这次考试有关。 霍思白道:“竟连鹤池先生都有烦心之事,可见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连先生都不能免俗。” 门生见霍思白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故意叹气道:“先生对于身外之物早就看开,只这次不仅仅与鹤池先生一人有关,而是关系到了整个邵陵方氏的颜面,老先生不问世事多年,今日也是被逼无奈,谁家还没有几个爱闯祸的子孙呢?” 霍思白点头道:“确实是一桩大事,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上鹤池先生的忙,实在惭愧。” 他绕来绕去,就是不主动问事关什么,显然对来者的目的一清二楚。 门生道:“大人谦虚了,谁不知道大人是太子殿下钦点的主考官,手中握着各家子弟的前途,大人怎还说自己人微言轻呢?” 霍思白摇头道:“皆是仰仗陛下、殿下信任,才有我今日,不敢托大。” 门生心中暗骂霍思白这人滑得简直像条泥鳅,无论旁人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态度,让人没法开口。 门生冷冷道:“想不到鹤池先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霍思白道:“先生也是人,人当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门生道:“当年先生以为大人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大人孙侄与人打赌,若是输了定然要方氏名誉扫地,大人受方家恩惠,不思回报反而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真叫人心寒。” 他把话说开,霍思白正色道:“若是所托私事,就算要我肝脑涂地,我也毫无怨言,只是鹤池大人为了自家颜面却要我处事不公,受害的是天下士子,恕难从命!” 霍思白态度强硬,毫无回转余地,门生也怒了,道:“大人难道不怕当年做鹤池先生门客一事被广而告之吗?到了那天,太子还会要先生做主考官?” “那就是我的私事了,”霍思白冷冷道:“天已这么晚了,来人,送客。” 门生几乎是被人架出去送到外面的。 自他做了方家门生之后,哪出不是对他青眼有加,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门生啐了一口,抬步上车。 马车比平时挤了不少,或许是多了几个人的缘故。 门生僵硬地坐在车中,一把雪亮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马车驱动,缓缓离开了霍府门口。 “你和霍思白大人说了什么?”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笑着问道。 门生咬着牙道:“什么都没有。” 文士叹了口气,道:“好吧。”语气骤然凌厉,“杀了他。” …… 太子和五皇子此次做的也算尽心尽力,诸事妥帖。 今日便是考试第一天,皇帝心情不错,语气自然也不错,对太子笑道:“这些年轻人朕不一定用得上,既然是太子选的,就给太子以后留着用吧。”话中的暗示几乎成了明示。 太子下拜,道:“为陛下分忧乃是儿臣之福,况且还有五弟与其他几位大人协助,儿臣不敢居功。” 皇帝笑,“起来吧,起来吧。” 这次考试未必会有多公平,但定然比以往公正的多。 乔郁突然开口道:“这还是我大魏朝第一次考试授官。” 皇帝道:“乔相有什么想说?” 乔郁笑着道:“臣只想说,臣还未见过考试授官是什么场面,今日既然有,还请陛下恩准臣去看看。” 皇帝道:“奇了,你想去就去,还朝朕要什么恩准?难道朕说不准,你就真的不去了?” 乔郁仍笑着,像个面对疼宠自己长辈的晚辈,“考试授官一事非比寻常,臣不敢自行前往,必要有陛下的同意才行,若是陛下恩准,臣定然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 他这样说话,引得几位老臣皱眉。 元簪笔若有所思地望着乔郁。 他自然不是因为觉得乔郁举止轻浮,而是觉得反常。 乔郁为什么非要去考场不可? 还是说,他想要皇帝去? 皇帝道:“朕准了,”他一顿,看着满朝文武的脸色,道:“列位爱卿大抵都没见过,不如一道同去。” 谢居谨道:“陛下,考场安静,这么多人一道去,恐怕会有些嘈杂。” 皇帝有些扫兴道:“朕说了悄悄地去,不惊动旁人,谢卿若是不愿意一道去,便不去了。” 皇帝异想天开不是一天两天,说要去,竟然真的带着一堆臣子去了设在兰院的考场。 考场果真肃静,皇帝满意点头,对太子神色都比平日温柔许多。 乔郁小声对元簪笔道:“你看,顾轻舟。” 话音刚落,方才还在认真答卷地顾轻舟猛地起身,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