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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峋听见谢龄的话不由笑起来,顺着说道:“是——师父并未担心我,只是让云龟去契玄峰,接我快点回来而已。” 说完,面上玩笑打趣的神色褪去, 表情变得郑重:“谢谢师父。” 谢龄看向他。 上天给了这少年非同寻常的优待。他模样生得极好, 无论是做出懒倦的神情, 还是眼下的严肃认真, 都好看得跟画儿似的,甚少有人能同他比较。谢龄当初挑中他,一是他当时表现极其咸鱼, 二嘛, 则是看着顺眼。 在好看的人面前, 绷脸都绷不了太久。 “无需言谢。”谢龄轻甩袖摆,从客榻上离开。虽是不拉着张冷脸了,但语调依旧淡淡的。 “既然入了清静境,便可开始修习御剑御风之法。”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之前看的那本书,一边翻开,一边说道。 “你入门剑法学得已算不错,可以接着往后学了。下一阶段的剑法共四种,以你的性格,想来已经了解过。四本剑谱都在书架上,去挑一本合适的。 “你的剑也该换了,等点石会后,上一趟剑峰,寻一把趁手的吧。” 谢龄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萧峋听后,慢吞吞过去找寻。雪声君的书架分类明确,他很快来到那四本剑谱前,手指往书脊前虚虚一划,挑出其中的《碧海潮生剑诀》。 他没像上次那般拿到书便开始翻——他把书往袖中一塞,重新回到客榻上。 这家伙在谢龄面前向来不拘着自己,现在有伤在身,更是放肆,斜斜一倒,躺下了。 客榻在主榻左侧,背对东窗前的长桌,正对那一面书墙。萧峋躺在上面,视线漫无目的游荡片刻,伸手将脑后的高马尾拆了。银发凌乱散下来,束发的系带和衣衫同色,红如一抹烈火,他用手指勾住它,有一搭没一搭地绕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光线变淡,昏暗蔓延开,充溢在近前和远处。萧峋听见身后时而传来一声翻动书页的声音,心中一叹:光线都这样暗了,看书还不点灯。 萧峋打算吸引谢龄的注意。他想了想,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越过客榻靠背,举到谢龄能瞧见之处,缓而慢地挥了一挥,缓而慢地喊道:“师父。” 谢龄向他那爪子投去一记轻瞥:“有话直说。” “师父,我手受伤了,下不了厨了。”萧峋晃着手说道。 “然后?” “然后——” 萧峋话音停住。他窸窸窣窣翻身,从卧姿换成跪坐的姿势,下巴尖儿抵在靠背上,两手挂出去,面朝谢龄,弯着眼笑道:“师父,我们去时来峰吃晚饭吧?” “自己去。”谢龄拒绝直截了当。和萧峋一起去时来峰,身上不便挂那易容法器,而他无法动用灵力御剑,乘龟出行,太过引人注目。晚饭,他当然是想吃的,但被人谈论,是他更不想的事。 萧峋将上半身直起来了点儿,趴在靠背上,一头银发散得随意,漆黑的眼眸直勾勾望定谢龄,眼神里全是期盼。 “师父——”萧峋把语调拉长,多余的话也不说了,就喊这两个字。 狼崽子这会儿变成了狗崽子,谢龄一有松懈退让,他就逮着那个点缠上来,不断摇尾,想得寸进尺。 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徒弟?谢龄不理,连看都懒得看他了。 “师——” 谢龄的目光一挪开,萧峋又开始喊。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从道殿门口传来。 谢龄眉梢一挑,萧峋声音戛然而止。 谢龄向道殿正门的方向转头。 在他对面,萧峋提起唇角笑道:“这时候来敲门的,应当是风掠师弟回。想必他也赢了比试。” 萧峋转身下榻,将衣袍略微一理,又道:“我去给他开门。” “嗯。”谢龄应道。 萧峋走出前殿,走向正门。 便余谢龄一人坐在此间。他偏首一扫周围,心道这屋子里着实昏暗。 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书,再好的眼睛都会被糟蹋坏,谢风掠出现得算是及时。他往正在看的书里夹了一张书签,合上放到一旁,坐回主榻,闭目养神。 萧峋的步伐很随他的性格,散漫,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谢风掠从外面带进来。 步入正殿,他还颇具主人意识,捏出张火符,把屋室里大大小小的灯盏都点上了。 晕黄的光芒充盈大殿,在地砖上淌出水一般的光芒。谢龄的身影被笼罩进灯辉中,明和暗在他身上分明又交融,靛青色的衣摆垂在榻外,被风勾得轻摇慢晃,整个人沉静清冷。 萧峋偏首凝视他片刻,不由放轻了手脚。 “雪声君,弟子赢下了第二轮比试。”谢风掠行至谢龄身前,端端正正执了一礼,开口说道。他一下比试台便来了此处,衣袍未来得及更换,仍有打斗留下的皱痕。 谢龄睁开眼睛打量他,微微一点头:“不错。” 又问:“可有受伤?” 谢风掠轻轻笑起来,摇头回道:“多谢雪声君关心,弟子并未受伤。” “那便好。”谢龄道。 谢龄和谢风掠的交流,总在剑法、功法、心法等各类修行法门上,偶尔闲谈,都是应了某种情境。眼下应景的话都说完了,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他身旁还有个萧峋杵着。 他稍微偏头,流露出将萧峋引入谈话中的意思,道了句:“今日你二人今日都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