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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一下,郁衍顿住脚,挪了几步,勉强过去:“干嘛。” “手给我。” 原来又是擦手,洁癖没救了。 不仅自己爱干净,还强迫别人也要,郁衍硬邦邦伸出两手,那动作像极了犯人戴手铐,用身体力行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不愿。 把手指缝,连同脸一起擦了,现在正是秋干物躁的时候,商应秋估计之前专程跟府里有家室的大侠取过经,随身备了一小罐珍珠膏,指尖挖出一点,上下左右,均匀的点在小孩脸颊脸上。 大功告成,商应秋满意地退后一步,低头看他。 两人视线不免对上。 要说样貌,郁衍觉得商应秋生得最出彩的地方,应该在于那双眼睛。 轮廓清晰,眼尾处似工笔画一笔而落,瞳仁如点墨,睫如乌羽,看久了,里头若有微光。 这微一愣神间,商应秋伸手盖住了他后颈。郁衍几不可察的紧绷了一瞬,以为这是试探,但是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肩颈处传来暖热的力道。手指力度均匀的从风池xue,顺到肩井xue,在热敷下,紧绷渐渐松开,落枕的地方也能自如扭转了。 外头,方垣已经上了马,离雍城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他在一楼大声催促:“盟主,该出发啦!” “好了。”商应秋揉了揉小孩脑袋:“下次不舒服要早说。” 这一路,除了落枕外,最让他困扰的,还是商应秋本人。 若稍微坦率点,他也不至于认错人,早就把那点恩还干净了。 这就是他不喜欢欠人情的根本原因,太可怕了,原本一点点的恩情,可以经过岁月发酵,连着之前火场的份,连本带利,利上滚利,让人无法心平气和的忽略。 明明这人是害他沦落至今的罪魁祸首之一。 应该讨厌的,可现在这个“应该”摇摇欲坠,有了要站不住脚的迹象。 郁衍指尖颤了颤,不想被看出异样,口气同往常一样凶中带冲:“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落枕么。” “落枕久了,说不定会落下病根,以后长大脖子歪怎么办。”商应秋肃然道:“歪脖子的大魔头,不煞风景么。” “……那也不关你事。” “还在生昨晚哥哥的气?是不是因为——哥哥在沈叔叔面前让你背书,批评了几句,觉得丢面子了?” “……” 人与人之间都有所谓的分寸,商应秋知道小孩有防备心,所以他蹲在稍远的地方,只牵住郁衍两边垂下的双手。 “这次哥哥说话欠考量了,没顾忌到你的情绪。”商应秋斟酌了一下,他声音清正有余,婉转不足,让本是亲昵的话,都自带起几分让人肃然起敬的慎重。 “哥哥以后注意,那作为交换,以后有哪里不舒服,你也要早些说,好不好。” “……” 被这样的郑重其事的牵着手,让本来屁大点事,也死灰复燃,无理取闹的茁壮起来了。 所以哪怕心中已经不在计较,但郁衍嘴上并不怎么买账,得理也不饶人:“欠考虑,一句话道歉就可以了么,可太随便了。” 商应秋嘴唇掀了掀,多了丝无可奈何:“那你想怎么样呢。” * 高墙深院,碧瓦高墙。 沈小小冲着里头叫了几声,扯住主人衣摆,示意往里头去。 沈促与方垣面面相觑,望着那挂着描金“谭府”二字的巨大门匾相视苦笑。 还真是巧了。 花蜘蛛也真会选地方——此处正是拳宗老祖,谭老爷子的府邸。 老爷子今天九十大寿,来往府邸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六扇门捕头可以得罪的起的;再说,先不说谭府里头的拳宗弟子,光是各方家眷仆人也有百人,再加上来筹备寿宴,各地来的宾客,宾客身边带的随行奴仆……每日出入人如潮水,要找一个本就善于易容的人,谈何容易。 为不打草惊蛇,沈促换上武林盟随行弟子,准备先进去再说。他在马车里换好衣物,下车时,就见商应秋牵着小师弟的手往这走过。 “兄弟,来看我这身如何,像你们的人吧?不会太器宇轩昂了点吧?” 对沈捕头的担忧,商应秋看了眼,表情不变,清清冷冷的:“汪。” 沈促:“……” 不,等等,刚刚那声汪是怎么回事? 是他是命不久矣,所以耳朵才出问题了吧! “犯什么傻啊。”看沈捕头这神智恍惚,嘴半张,眼睛发直的傻样,方堂主不明所以的嫌弃了一眼,深觉找花蜘蛛的事,还得指望自己。 而且令人忧心的事,这次八大世家得知独孤棠丢失了两堂席位,十分重视,各派使者早一步到来,密谋多日,多半会趁机发难。 听完各方情况,商应秋微颔首,表示晓得了:“汪。” 方垣:“……??” 他僵硬的转过头,对沈捕头说:“沈兄,你行行好,打我一巴掌,我估计还没睡醒。” 沈促还在麻木中:“不……稍等,我估计也没醒。” 感受到一旁过于直白的震惊,商应秋转头,语调上扬,大大方方问小孩:“汪?” 意思是这样可以了么。 郁衍同样受到了惊吓:“……可,可以了。” 何止可以,简直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