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生与死的希望
十月，天已入秋，早晚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凉意，回京的这条路使得这一刻的陆清微第一次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使团到达京郊驿站的时候，陆清微就换下了男装悄没声的拿着唐远清给的银两，从这使团之中直接离开了…… 换上了一身农家衣的陆清微，依旧没忘在自己的脸上涂上墨色的汁液，在这之后的她买了一头骡子，坐在骡子身上特意去了一趟自己的“墓地”。 到那儿见识了一把自己死后到底是什么样的风光…… 上一辈子的自己是活活在那院子里烧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死后是不是有得唐远清的风光大葬…… 这一辈子，能见到自己的墓碑，这山清水秀的，不说，若不是自己没死，到真觉得这个地方不差。 满京城里各处都能闻到桂花香，让走在回京路上的陆清微真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个时节，正是桂花香充满在四处的时候…… 都不需要轻纱蒙面的陆清微，顶着自己那半张青黑的脸，大大方方的走在满是买卖人来往皆是小贩无比热闹的长街上，脸上是堆满的笑。 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欢喜的展露笑颜，是开开心心的那一种…… 拿着两个铜板买了一块白米糕在吃的陆清微，吃的惬意，而彼时，擦身而过的一辆马车之上，凑在窗口探头望着街上来往之人的叶晚悠一个余光，一眼就觉得才刚自己瞥见的人格外眼熟。 “停一停！” 叶晚悠捧着自己已然挺起有八个月的肚子，这会让车夫等一等，回头让自己去瞧瞧。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看见陆清微了…… 白日里的，没得是见了鬼！ “王妃怎么了？” 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的叶晚悠临盆在即，这一次出门原也是打算回娘家生产才特意赶回去的。 叶晚悠信不过三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她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势必是要把这个孩子仔仔细细的生下来。 无论男女，对外自己这个孩子就是个男孩，在三王府里哪里有在自己的娘家那样的方便，这事事自然是要做的仔细且有把握，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故而…… 这会的她才要赶着回去！ 马车因为叶晚悠的一声叫唤这一刻停了下来，身边的下人如今只道是不是叶晚悠忘了什么东西。 叶晚悠特意把身子探出到车外看了看，刚巧那会陆清微转了小半张脸，那青黑的脸叫叶晚悠瞧着紧了紧眉头，最后摆了摆手，让车夫走吧。 陆清微那张脸白净无暇，可才刚转过来的那个“农妇”那张脸脏的一个青黑，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人有相似，背影有点相同吧…… 叶晚悠摇了摇头让车马往前只管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疯了。 从前自己那样憎恨而厌恶的一个人，如今这快有半年见不到，往后也是在见不到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忽然间的，真的开始想她了。 毕竟，在这么个虚与委蛇的地方，也就只有陆清微这个一个真性情的人，活着还有点人样…… 可惜！ 红颜薄命…… “王妃，听朝廷上的话，边关战场连连告捷，咱们三王爷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可是了不得厉害的不得了，想来王爷不日也要大胜归来了……” 有些恍惚的叶晚悠坐进了马车之中，看她一脸的怅然若失，不知道内情的丫头这会欢喜的凑在叶晚悠的跟前，如今同叶晚悠这儿说着话，只道萧烨不久就该回来了。 到时候三王爷一回来就是满身的军功，又喜获麟儿，双喜临门，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些话若是换在年初的时候同叶晚悠说，或许那会的叶晚悠会捧着自己的肚子，在那儿耀武扬威到脖子都恨不能昂起来。 可这会的叶晚悠听完只觉得头疼，甚至带着一丝丝厌恶的表情。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都没死，萧烨的命真硬！ 这是叶晚悠这会从内心里蹦出来的话…… 她日日都在佛前盼着萧烨死，可没想到，老天爷总爱和她扭着来，真是…… 可笑的很！ 这么久的时间，除了陆清微身死她特意命人用八百里加急给萧烨寄了一封家书之外，这么久的时间，她连哼都没有和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烨哼一个字。 更不用说是她身怀有孕，甚至是快要瓜熟蒂落这话。 叶晚悠身怀有孕的消息还是叶老太傅那儿命人递信给的萧烨，萧烨才知道叶晚悠有了！ 算着日子定然是出征时的那一夜，自己被叶晚悠药倒的那一次…… 边关战事吃紧，手下的将士们个个都会抽出空来，哪怕三两个字也要寄一封信回去，就萧烨是个特殊，没个写信的人，也没有个寄信的人，听起来还真的是有点可笑。 萧烨也是在这一次出征之后，才反思到，原来偌大的一个三王府，他真的连一个说话的人没有…… 当真太可悲了！ “最多到年底，这一仗也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我母妃说三嫂嫂就快生了，三哥也不寄个家书回去同三嫂说一声……到底也是你们的孩子，可是正经的嫡出，想来父皇也会很重视才对！” 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这地界上如今的十月已经开始下霜，夜里不点个火盆在这帐子里头都有些冻人。 这会的萧烁喝了一碗烈酒暖了暖身子，把早前自己母亲送来的家书拿出来看了一遍后，瞧萧烨这儿望着碳盆发呆，不禁的同萧烨说了这么一句。 珍惜眼前人，这话是萧烁这个曾经在寺庙之中修行，在红尘和佛祖跟前徘徊的人同萧烨说的话。 尤其…… 听闻自打五王妃走后，萧绎一蹶不振，已经有半年再也没有上过朝，平日里除了重要的节气入宫去请安外，他就只在自己的府邸又或者是五王妃的坟上待着…… 萧烁这样一个过来人，瞧着也是觉得可惜！ 看在一个小生命的份上，四王爷都觉得自己的三哥该好生珍惜这前世里修来的福气同缘分。 毕竟都不容易！ “如今我怕是把信寄回去了，她也会把那信直接给烧了……无妨，回京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事情，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我同她之间，搅合不明白了！” 寄信回去萧烨是做不到了，毕竟叶晚悠那暴脾气，别人不知道，萧烨最是清楚明白不过的，也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打算这等回京之后，再另行打算。 在萧烨看来，自己和叶晚悠之间那是一笔搅合不清的乱账，这辈子他们两个谁也别想普度了谁…… “也不知道五弟如今如何……什么时候能后走出来……” 离家够久了，抛开那所谓的权利斗争，到底他们之间都是兄弟，萧烁这位四王爷由始至终都是被迫卷入其中的。 他早看破了红尘，若非皇帝非要陆清然来接回自己，他一辈子青灯古佛的都甘愿。 看萧烨里哦按上一脸对于叶晚悠的无耐，萧烁想到的是萧绎，到底还是为萧绎长长的叹了一声…… “会好的！”伤疤都是靠时间来愈合，等好了就没了！ 这话是萧烨口中说出来的，在他看来，总会有这么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而京城之中，坐在佛前念完一段往生咒的萧绎以一副清瘦到不成人形的样子，慢悠悠的从地下的蒲团之上慢悠悠的站起，身边跟着的子贡则将他搀扶着往一旁的膳桌上去。 膳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这些日子萧绎每日里都是靠着这些清粥小菜在度日，好好的一个人，把自己折腾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每进宫一回，德贵妃娘娘便叹一回哭一回又劝一回。 德贵妃不比萧绎，她这半年的日子里每日里都像是在过那油煎火烤的日子，每日里都入置身在火炉之上，尤其是在听到前线传回的每一次捷报的时候。 那种揪心的日子，非常人能够体会…… 自己的儿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老四就算了，老三也在边关的战场之上过的一个人模人样，这如何叫人能够不气。 越是这样，德贵妃越发的着急，如今鬓边的白发都多生出了好几根，她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早日的振作。 若再不振作，真等老三老四回来，那可就彻底的完了…… 难不成自己真要看着清思宫那个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那她岂不是白做那许多的无用功，真就如那痴梦一场！ 她如何能够允许自己如此，允许自己的儿子如此，自然不可以…… “撤了吧！没胃口！”不过吞了一碗小米粥，旁的一口也没见吃，萧绎便放下了碗筷，让子贡把这点东西给撤了，他吃不下。 “爷，你不为别人想，您也为贵妃娘娘着想，王妃虽去了，可贵妃娘娘还在，您这样折磨自己，那也是在挖贵妃娘娘的rou……” “您可不能这样！” 如同并往日里一样，萧绎就吃猫儿一口似得饭菜，叫子贡着实看不下去的，在这会劝着萧绎。 从前所设想的大业可以不要，可身子骨总不能不要…… “清思宫里那一个犯了陛下大忌，这辈子都出不来，就算陛下死了，他也会带着清思宫里那个一起去死，放心吧，母妃将来再不济也是个贵太妃，谁也欺负不了她……” 人虽清瘦，可神思依旧清明的萧绎，因为如今子贡的话，而回了这么一句像是在说遗言的话…… 没了从前的斗志就罢了，如今的萧绎话中的每一句，是连生的想法都没了…… 这让子贡没来由的觉得眼皮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