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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朝职设置,起初必然是有益于国方才能有此一职。”韩墨初摇摇头道:“君王坐朝,为了在上不受蒙蔽,才开言路,设言官。陛下若不想成了聋子瞎子,朝中便不可无言官” “言官在朝本该是君王的耳目。眼下可好,那些做了言官之人为邀忠烈之名,专找那位高权重之人身上的小节。朕稍不纳谏,就敢以死相逼,好像这么死就能成全一世英名似的。岂不知这一死,置君国于何地?一面逼着朕屈就,一面又骂朕是暴君。能善始善终之事,非要让朕用铁腕了之,当真是不知这群人究竟是个什么主意。” “凡事,终究会有个了局。”韩墨初轻轻拍了拍顾修的肩头:“铁腕也好,怀柔也好,陛下为君难道还要受此制辖么?” *** 早春一月中,春寒料峭时。 宁王顾攸很少在这样的季节早起。若不是今日要办这件大事,他高低也不会从那暖融融的被窝里爬起来。 早起的顾攸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块点心便换了衣裳,带着昨日连夜准备好的东西坐了暖车离府去了。 连元宝一大清早派去的宫人都扑了个空,紧赶慢赶的按着顾攸的路径去寻。 顾攸一路行了七八里,停在了那间不大不小的府宅门前。顾攸自小的贴身太监宝福将顾攸从车里搀了下来。 顾攸打了个哈欠,回身朝背后带的几十个护卫递了个眼神,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像是撒了缰的野马似的,将那府宅紧闭的大繿附门踹开了。 紧接着呼呼啦啦一帮人鱼贯而入,将看门房的老头子都看傻了。 顾攸拥着一丛厚实的狐裘慢悠悠的走了进去,身后八个小厮抬着一口老大的红木棺材,直接横在了那府宅的院子里。 因为深知顾攸来者不善,路过的家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小太监宝福给顾攸端了张椅子,让人坐下。顾攸一落座就又连着打了个哈欠:“今日还有好几家儿呢,你们赶紧把那老匹夫给本王拽出来,完了事本王好回宫里用膳的。” “是,王爷。”宝福得令,站起身来拍拍手,五六个护卫拎着一个路过的家奴带路,没多久便把还在睡梦中的孙庭钊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孙庭钊被拽起来时怀里还搂着他新娶的小妾。 因为国丧的缘故,那小妾并未签正经的纳妾文书,也从未露面。孙庭钊半梦半醒的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拽了起来,还当是谁人查出他这个私养的妾室来了,当即叫嚣着要动手。 两个护卫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架着膀子给人抬了出来。年过花甲,一身正气的老言官,敞胸露怀,衣衫不整的被扔到了顾攸面前。 冬日的清晨,冷得钻心。 孙庭钊就只穿着单衣,脚下还光着。一阵寒风这人就就彻底清醒过来,一抬眼见了顾攸,忙哆哆嗦嗦的行礼:“见过宁王殿下,殿下...您...您这么早是要...要...” “本王来这儿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您昨日想寻死来着,所以本王把棺材给您送过来了。”顾攸斜了人一眼,一抬手,宝福连忙把随从带来的热茶给顾攸斟了一杯。顾攸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本王今日就在这儿瞧着您死。纸幡白布也是全的,您一咽气,本王马上让人给您挂上。” “嘶...”孙庭钊哆哆嗦嗦的抱着肩膀,府院儿里的人没一个人敢过来给他披件衣服,冻得他双唇都紫了:“宁王殿下,老臣我...我...” “怎么?您又不死了啊?”顾攸把茶盏往宝福手里一递,起身走到孙庭钊跟前,一把拽住了人紧收在一起的衣怀:“昨日当真我七弟和韩太傅的面儿你是怎么作的死,怎么不接着作了?就说你们这群老言官没用,难道我七弟说错了不成?瞧瞧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还想学士大夫死谏君王?死啊!怎么不死了呢!” 孙庭钊被顾攸拽到了那副大棺材跟前,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上前压着孙庭钊的脑袋直接贴在了冰凉棺材板子上。顾攸一手撑着棺材板子,一脚踩着方才坐过的椅子,满眼讽刺道:“本王告诉你,我七弟是仁君,本王可自小就是混蛋。他今日不过是裁员,还给你留着三分颜面呢。你要是再敢闹,本王就自己带人来你这儿抄家。别的不说,光你被窝里那个娘们儿,就够判你个三千里外充军的!” “殿...殿下...” “所以啊,你给本王,好!自!为!之!”顾攸每说一个字,就在孙庭钊的老脸上拍上一下。说完,又抓了一把雪白的纸钱当空一撒,落在院中的地上一片狼藉:“走,去下一家。” 顾攸这边厢拉着棺材,满城去找昨日寻死的那几个老言官。 消息很快就被元宝早起派出去的人传回了宫中,传到了顾修耳朵里。 “陛下,宁王殿下昨日午后在城中买了八口现成的红木棺材,还有白幡冥钱,说是要给昨日您出宫安抚的那些言官悼恼儿,眼下都送了三四家了!” “你说什么?”顾修双眉一簇:“那怎么到了这会儿才来传信?” 顾修急了,眼金氏与徐静柔都不在,长姐顾锦又在珹王府内照顾即将临盆的张氏。本想他这个六哥顾攸住在宫中必然能相安无事。 怎料到一句话没多问,顾攸就给他惹了场大祸。 “奴才该死,奴才这也是才得的信儿,请陛下恕罪。”小元宝双膝跪地,口中连连谢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