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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初眼见着易鶨先生拐杖抡得累了,这才走上人前,拱手道:“先生,此事不怪常如,是我不让常如向您提起的。” 易鶨先生气呼呼的抬手戳了人一额头一下:“你呀你呀,读了几本兵书,学了几招剑法便敢往战场上钻,早知道当初不教你了。” “先生若是不教,那子冉便当真没命回来了。”韩墨初温声笑着,搀扶着易鶨先生的胳膊朝身后的小院走去。 “先生,先生,你不打他么?我这屁股都肿了都。”苏澈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扶住了易鶨先生另一只胳膊。 “哎呀,小常如真是可怜了,回头先生去厨房给你找两块萝卜敷一敷就好了。”易鶨先生一脸慈祥的拍了拍苏澈的手背。 “我不要敷萝卜,怪难看的。”苏澈撇撇嘴,嘟嘟囔囔道:“我都多大了我。” “你多大了?这么大了也没见你讨到老婆啊,没出息劲儿的。” 易鶨先生一句话仿佛扎到了苏澈心肺上,当即就要自寻短见。 第六十四章 恩师 永熙二十一年, 十月冬寒。 京中罕见的刮起了北风,下起了大雪。毫无征兆的进入了隆冬时节。 黎明晨起,苏澈站在战王府中院子里那颗二十来年的小松树下练五禽戏, 干冷的空气让憋闷了一秋的人通体舒畅。 “常如, 抬头。” 苏澈正练在兴头上 陡然被人喊了一声, 想也不想便抬起头来。在苏澈抬起头的一瞬间,只见头顶上松枝颤动, 一坨积雪整个掉在了他脸上。 “噗...呸...咳咳咳...要了命了。”苏澈抹了把脸, 扭着身子咆哮道:“谁啊!谁这么缺德啊!” “我啊。”韩墨初笑眯眯的站在树后,苏澈叉腰刚要与他理论,他抬起一脚着着实实的踹在了松树干上,整个枝干上的积雪犹如山崩一般直接掉了苏澈一身。 “韩子冉!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不把你用雪埋了我不姓苏!”苏澈呼撸着掉在脸上的雪泥,在院子里四处寻找能给自己报仇的武器。等到他抱了个脑袋大的雪球追到韩墨初身边时,韩墨初已经站在了早起的易鶨先生身后。 “干什么?一大清早闹哄哄的?”易鶨先生清清嗓子拦在韩墨初身前:“抱着这么大个雪球,你不冷啊?” “先生,是他先用雪泼我的!他把那树上的雪泼了我一脸一身, 您不管么?”苏澈两手拖着那个大雪球作势就要往韩墨初脑袋上砸。 “哎呀,子冉小你让着他点。又不是用开水泼你,一点雪而已。再说了谁让你站在树底下的,活该。”易鶨先生白人一眼,伸手拉着韩墨初的腕子:“走,跟先生用膳去。” 苏澈脸上一颓,怀中的雪球掉在地上摔了稀碎, 赖唧唧的晃着膀子:“先生不带您这么偏心的...” 院子里的闹剧,身在正房屋内的顾修看了个一清二楚。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 顾修发现那位易鶨先生当真是个很偏心的人。如果说顾锦对他的偏心是偏到了腰上, 那易鶨先生的对韩墨初的心就干脆偏到了脚面子上。 那天, 苏澈拽着他的胳膊给韩墨初告状,说韩墨初骗他的银子去买马,骗他的方子给军营,明明自己有俸禄,要好吃好喝的还要去他的医馆里抠钱,仿佛憋着一口气要把韩墨初这些年从他那儿拿走的,一股脑的全要回来。 谁知易鶨先生随手掏了掏耳朵,说了句:“你是做兄长的,护着点兄弟不是应该的么?” 韩墨初在那日闲谈时告诉顾修,苏澈原本是个不知父母的小乞丐,自小跟着个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骗子每日让他装死,再被那药救活。谁知那日他装死时竟然睡着了,一边睡还一边流着口水,生生搅黄了一单生意。 那骗子气急了,当街拿着荆条抽他,正被下山的易先生撞见。易先生当即便把那江湖骗子放倒了,把他救了下来,带回了山上。 也不知是不是受那卖大力丸的影响,苏澈自幼就喜欢行医问药这类的事。九岁那年制出的毒药就毒死了一条毒蛇。 把易鶨先生都吓了一跳。 顾修的王府里人少,规矩更少。 素日他和韩墨初用膳都是在他正房的饭厅上一齐用的,如今多了易鶨先生和苏澈便只是多了两双筷子而已。 “殿下,早。”被拉着腕子的韩墨初朝顾修点了点头。 “师父早,易先生早。”顾修也回应着,落座在了用膳的圆桌之前。 “这孩子,总是这般客客气气的,多好的孩子,先生喜欢你。” 几乎每日清早,易先生都会拍着顾修的肩膀说这句话。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苏澈也坐到了饭桌跟前,没好气的拿眼瞪着韩墨初。 见人到齐,吴婶也带着宝德从厨房里端着四个大碗出来了,碗里腾腾的白气翻滚,香气四溢,老远便能闻见。 因为天气突然变冷,吴婶特地起了个大早,用鸡汤煨了馄饨给顾修补身子。其余那三个人都算是沾光。 “吴姑娘您早啊,吴姑娘辛苦了,吴姑娘慢走啊。”易鶨先生眼巴巴的看着吴婶远去的背影,一脸失落的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姑娘,就是脾气不好。” 吴婶怀里抱着托盘,心里恼恨得不行。 吴姑娘这个称呼,她足有将近三十年没有听到过了。那天傍晚,就这个白胡子老头儿撑着厨房的门框问她要两块白萝卜。她给了,那老头子竟然抓着她的手一脸殷勤的同她道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