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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建在地府最中央的宫殿,全部用黑玉雕成,既宏伟又阴森,烛火幽微泛着绿光,好像下一刻哪个柱子后面就会窜出个厉鬼来。 申岚怕的不行,死死贴着重归,重归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他无奈地叹了声气,看见申岚畏缩着这儿瞧瞧那儿瞧瞧便没说什么,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又走到一扇门前,宫无念的手轻轻一推,那起码有三丈高,一丈厚的门便自动向两边打开,大道前方,他们终于见到了那坐在最高位置的 ——鬼王。 他也穿着一身黑袍,却给人感觉和宫无念完全不同,那是一股厚重之感。 鬼王头上戴着凶兽图腾的面具,震慑邪祟,黑袍之上却是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鬼面纹,各个面目狰狞,邪恶无比好似活物,令人根本不敢直视。 鬼王左右一青一红站了两位判官,一位手持判官笔,一位手持生死薄,脸上一团黑气,竟连脸都没有。 再往下是黑白无常,头戴高帽,脸色惨白,目光阴冷麻木,看人的时候只能觉得他在看着死人——也确实,他们平常是只看死人的。 再往下,是两列身披黑色甲胄的阴兵,手握利刃目光平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申岚已经快要跳到重归身上了,玄英心中也有些突突。 最自如的当属宫无念,他看向鬼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微微拱了拱手:“鬼王,好久不见了。” 那鬼王的头僵硬地动了动,面具后那双眼睛似乎对上了宫无念,沉默半晌,幽幽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是你……我还记得你。” 重归抬头去看鬼王。 后者的声音给他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明明音色年轻,却给人一种苍老之感,声音沉厚,却好像又穿破人的耳膜,让人胸腔肺腑都有一股震颤感。 “你记得我。”宫无念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声音都是那么随意:“是啊,你当然该记得我。” “两百年前我亲自将鬼侯压到地府,你告诉我会妥善处理,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 宫无念手一动,那被重归收起来的白影就朝着鬼王的方向飞了去。 鬼王的手僵硬地抬起,将白影抓住,看了一眼,掌心燃起幽绿色的鬼火,将那白影烧之殆尽。 “我将鬼侯压在鬼域深处,他不可能逃脱。” 宫无念目光微动:“可他已经出来了。” 鬼王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又僵硬的重复了一遍:“不可能逃脱。” 宫无念笑了:“怎么,你以为本座来这里是为了跟你打趣?将鬼域打开,我亲自去看。” 鬼王声音僵硬而冰冷:“鬼域乃是幽禁之地,非得我令,凡人无法入内。” “是吗?” 宫无念闪了闪,没人看清他动得有多快,只是再看清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鬼王身边了。 靠宫无念近的那一侧判官惊了一下,手中的判官笔正要指向宫无念,却被他一手挡住,扬手一扫便跌下了高台。 宫无念垂眼看着鬼王,脸上难得没有笑意:“让你开,只是想省些功夫。连鬼侯那厮都能在鬼域自由来去,你还真当那是什么无坚不摧之地?” “数年不见,鬼王,你怎么越来越天真了。” 第25章 鬼域 大殿之内,没有人,也没鬼敢出声。 鬼王与宫无念无声对峙。 鬼王的脖子扭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声音僵硬中透出一丝妥协:“好。” 他一寸一寸抬起胳膊放在案台上,并不见手怎么动,案台上的笔和纸便自己动了起来,最后,大印一落,一张青色纸笺化作一道残影朝宫无念直直飞去,被宫无念两指夹住。 他笑了笑,道:“多谢。”说完,便闪身到了重归一旁:“我们走。” 离开大殿是,申岚还忍不住转头去看那高台之上的坐着的鬼王,瑟缩了一下,赶紧转过头快走了几步。 他凑近重归小声问:“这鬼王,怎么看着怪怪的?” “怎么?” “看着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别扭。” 重归偏头看了他一眼,问:“藏经阁有一本书名为鬼经,不知你听说过没?” 申岚颇为无奈:“你觉得我可能听说过吗?” “其中有关于鬼王的记载,远古诸神为地府设下结界,却也将鬼王囚于殿中。万年的时间,不得离开这大殿一步。” “什么!”申岚震惊地瞪大双眼:“那还不得憋疯了?” “相传鬼王曾是远古诸神之一,生而便有掌管轮回的能力。诸神数万年的时间都有神位传承,只有他始终是孤星之命,独掌神位,整个地府又依他而建,轮回之道好不容易在地府建了起来,他若一动,则幽冥不稳。于是鬼王便同意了由诸神设结界,永远守护幽冥,确保天地不出异状。” 申岚向来心软,听重归一言,不禁有些凄然:“几万年的时间困在这方寸之地,你说,他后悔过吗?” 他问出这话,连宫无念都侧目看了他一眼。 重归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数万年的时间,怎么会有人和鬼问那坐在高台之上的神一句: 你后悔过吗? 四人直朝鬼域而去,并未听见,身后那阴冷的大殿中,似有悲鸣声响起,又好似延绵着那数万年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