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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友兴含着笑起身走到傅择宣身后,搭上肩膀让他右转九十度面对右边那堵墙,再走到这堵墙靠门的角落,将左手中指放上感应器,门没开,这堵墙从正中间像感应门一样打开一个薄层,露出里面一个展览室。 还真是应了吴友兴那句自豪的「珍藏」,傅择宣问:“全是你的?” “是啊。”吴友兴打开展览室里的灯,里面的情景更显得晶莹剔透般的不真实。 三面嵌在墙内的展览柜交错摆挂着东西方管弦乐的各乐器,展览室正中间是一架放在宽敞的圆台上的水晶钢琴,没有多么绚丽的灯光,仅仅是暖黄的灯光都让人觉得场面足够震撼。 里面所有乐器所归属的品牌和价格,傅择宣统统不清楚,但这不影响他欣赏它们的造型设计,以极简的设计达到最精致的音效。 见傅择宣惊叹的目光,吴友兴炫耀道:“花了我不少钱呢。” “不少钱?”应该不止是不少钱吧。 “对,所以穷到十几年只装过一次修,换过一次前台,以及现在只能坐在这里听你拉琴。” “呃……”不想听到吴友兴这张损人的嘴再对他说些什么,傅择宣提上大提琴准备装回袋子,带着离开,被吴友兴止住。 “别、别,你坐这儿等一下。” 吴友兴慌忙将傅择宣推回椅子,自己打开展览室的门钻了进去,不多时他就拿了把大提琴出来,光看外型和构造似乎和普通大提琴相差不多。 “来,试试。” 接过吴友兴拿来的大提琴以及配套的琴弓,傅择宣边调紧弓毛,边观察这根琴弓的弓身,制造弓身的纤维笔直延伸得无可挑剔,掂量了下重量,把弓和大提琴又交回给吴友兴。 “干啥?”吴友兴虽是问了句,心里还是很清楚傅择宣的要求,接过琴,花了点时间调完音给傅择宣开始试琴。 傅择宣简单拉了首小调,把琴头往肩上一拢。 “不再试首?” “我的琴声和这把琴融合不了。”傅择宣摇摇头,把琴递回去,吴友兴却拒绝了,说要把琴给他。 “我不适合它。” “不,你是最适合的。” “你也听到了。”傅择宣眉头紧皱,不愿意接受,而吴友兴却执意要把琴给他,还不愿意收一分钱,这让傅择宣百思不得其解。 从最开始听了一首曲子就决定将他招入,费心费力地教他、帮助他,不求任何回报地给予,没见过像吴友兴这样做慈善的。傅择宣于是问他为什么,却得到了打马虎眼之外的回答。 “受人之托。” 是那个人,所以才说他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无论怎么走都会在每一步上烙上那人的印记。 见傅择宣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吴友兴急忙解释,“琴是我自己想送的,这是我师弟最得意的作品,委托我找到有缘人。对我们来说,没有遇到契合的演奏者和被放在展览柜里的乐器,都是不完整的。所以我宁愿将它托付给知音,也不想让它空享寂寞、不得知音。” 受人之托也完全可以敷衍了事,吴友兴对他的态度也确实无可指摘。 “乐器生来就是被演奏的。”傅择宣的表情一缓和,吴友兴就趁热打铁,诚恳说道:“虽然你现在觉得自己无法和这把琴契合,但是等你找到自我,就一定能找到这把「永夜」的真实之音。” 傅择宣最终还是接受了那把名叫「永夜」的大提琴,因为被威胁道「不接受就把它丢库房」,吴友兴说得出做得到,他不想这把好琴就此蒙尘,就拿走了这把琴,但也没再碰过这把琴,也是让它蒙尘了。 而他和吴友兴终还是疏远了,再也回不到最初那种亦亲亦友的相处方式。 结果任何事情都没能抵过一念之差,偏见让他无法释怀。 追念过去的时间很长才结束,吴友兴却还没出现,这也更像他的风格。傅择宣一个抬眼对上了前台服务员好奇的眼神。 见傅择宣看了过来,前台服务员报以一笑,落落大方地走过来坐在他旁边,问:“你找吴友兴有什么事呀?” “应聘私教。” 服务员问他知不知道星奏琴行的情况,傅择宣点头。 大多数琴行为了利润,边卖乐器边开设所谓的乐器教学课程,其实无论哪一方面的水准都不高,尤其是有的还没有乐器教学资格。 星奏不同的点在于,它挂着琴行的名就只做卖乐器的生意,和一流乐器品牌合作专卖。 乐器教学的部分是由吴友兴的老师,知名大提琴演奏家丰雨开设的星奏艺术培训中心,旨在培养更多音乐爱好者,所以只以丰雨的私人名义办学,不牵涉任何关于他所在学校任职的关系。 培训中心和这儿也就一楼之隔,仅供少儿学前音乐培训,直到拿到业余音乐资格证书。 要说起来,傅择宣之前能在这所机构里任职,还真是托了吴友兴的大福。 服务员准备再说点什么,前台通往工作室的后门那儿传来一句爽朗的问话:“小夏,谁找我来了,莫不是你想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骗我来?” 原来这就是小夏,傅择宣想起来件过去听来的逸事。 这边「小夏」一脸不爽地站起来和吴友兴争执:“说多少遍了?是小吴,不是小夏!” 先前在琴行,傅择宣听十几年后的服务员小夏说过,小吴还在琴行工作时,吴友兴总把她的姓叫错,非要叫她「小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