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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一年前,腺体已经摘除多年的戚柏,终于发现了手术的后遗症—— 他得不到释放的信息素, 因为失去了腺体的疏通和储存条件,郁结不出最终堵塞,异化成了神经毒素。 按照新星联医学系统对于第二性别相关手术的规定, omega做完腺体摘除后理应每隔一段时间到医院进行术后修复, 再在第二年做封闭腔体的手术,直到身体里所有omega的体征都被改换,成为一个beta。 这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可当年的戚柏没有钱,也没有那样好的生存环境。 他在黑市摘完腺体就跑了。也就是说,他连摘除腺体的费用也是逃掉了的。更别说还要做漫长而昂贵的术后修复。 如此草率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几年过去,后遗症终于慢慢出现: 戚柏的天赋血脉因为失去了腺体这个储藏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体内乱窜, 造成血液逆流。 与此同时, 伴随着神经毒素的间歇性发作, 戚柏开始失眠, 又或者在终于睡着后却被噩梦侵袭。 头痛或者是脏器的疼痛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况严重时, 还会导致视觉听觉的短暂丧失。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后遗症。 一年前的某个看上去和往日没有不同的下午, 戚柏病发休克了。 那时候佣兵小队仍旧过着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生活, 一有空就到处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就算戚柏迎来了姗姗来迟的神经毒素爆发,也没有人察觉到。 荀朝甚至颇为关怀地在他昏倒的地方放了一块咬掉一半的面包,以为他是饿晕过去了。 所幸在这样糊里糊涂的境况里,戚柏竟然活了下来。 只能说他的身体实在太好,被强烈的后遗症挫骨扬灰一番后,还能继续喘着气儿醒过来。 顺便吃掉了那半块面包。 但自那以后,戚柏就越发觉得活着是一件没什么奔头的事。既然随时都可能会死掉,那么很多的计划和目标都变得不那么要紧了。 人的愿望如果一直不能得到满足,心中的贪婪就会慢慢散去,对一切的要求都开始降低,直至不敢对任何事情再有所期待。 于是戚柏又许了个不那么遥远的愿望。 他只想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最好每次还能活着醒来。 不仅如此,从“睡个好觉”开始,戚柏又暗自在心里许下了更多小小的愿望:在有屋顶的地方过夜,抢到一辆能燃火的飞行器,洗个热水澡,又或者吃顿饱饭。 不过这些对于半个月以前的佣兵小队来说,还是太难。 他们穷困潦倒,在随时会有抢劫事件的招待所睡觉,更困难时会在风雨飘摇的能量补给站,搭个帐篷。偶尔他们能吃上饭,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围着垃圾桶翻找。 不幸中的万幸是,五大星系的垃圾桶没有蓝星那么脏,里面做好了分类,除了食物过期以外,并没有什么让人难堪的要素。 想到这里,戚柏突然打了个颤。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靠近过那种大型垃圾桶了。、 说起来或许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自从碰上六千后,他好像没有再挨过饿,没有再被噩梦困扰,没有再在每一个惊醒的夜晚坐在潮湿的招待所墙角、思考他为什么还在苟延残喘着。 戚柏突然低头,看到终端机里躺着六千刚刚发来的消息。 他反复查看,以确保这不是他失眠头晕带来的幻觉。 ——现在就可以来。 好,确定是真的了。 六千的消息是真的,因此六千这个人是真的。 四肢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戚柏光着两只脚稳稳落地,把终端往屁股兜里一揣,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去。 打开房门,对面就是陆谴的房间。 戚柏顶着一脸病入膏肓的疲态,两个乌黑的眼圈,在原地顿了两秒,随后突然暴起,飞也似地朝那头撞去。 好觉,美梦,温柔的怀抱…… 有生以来第一次,许下愿望立刻被实现的空前满足。 这感觉既陌生又让人兴奋。 喜欢吗? 当然。 像鱼虾总会需要水,像流浪汉喜欢一个家,像天冷了会靠近火堆。 这种喜欢没有风思留说得那么复杂。 戚柏喜欢睡一场好觉,于是自然就喜欢六千。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 门在被戚柏撞响前,先行打开了。 陆谴几乎是顺手接住了这人的长手长脚。 “小心。” 听到陆谴声音的那一瞬间,戚柏忽然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荒谬的:喜欢或不喜欢有什么好纠结的? 戚柏觉得他未必是像情人一样地喜欢六千。 他可能就是喜欢跟对方待在一起,因为舒服,安心,吃得饱,睡得好。所有幼稚的理由都是他愿意靠近六千的动机。 但他又未必不像情人那样地喜欢六千。 戚柏可不保证未来他的战友情会不会变质,但这不是一晚上能思考出结果的事情。 当他扑通一下飞进陆谴怀里的时候,他觉得任何问题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我还是想挨着你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