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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条黑色的巨蛟腾渊而起,倒三角形的头颅之间,两颗锐利的獠牙竖起,朝向英招马喷出毒液。 马面都顾不得元神被毁的危险,奋力地游向不远处依旧沉睡的莲华。 “我真是低估你的野心和胆量了啊……马面。” 玄螭屹立在那把红色的飞剑前。 山崩地裂、妖兽厮杀的壮景,让站在海潮之巅的人影,看起来冷漠庄严、犹如神祗。 昆仑抬头仰视着白衣身影,再次斩出一剑。 红色的小剑发出嗡鸣,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疯掠而出,就要从中间砍断昆仑的飞剑。 但就在两柄仙剑即将交汇的刹那。 昆仑的剑柄上,一张飘摇的符篆忽然光华大作,从中爆发出一股磅礴纯正的剑意。 “咔——” 玄螭的飞剑,竟然被硬生生逼退开来,就连嗜血的红光也微弱了几分。 就在这声金石之响迸发的同时。 海底凶兽缠斗,黑蛇吐出的毒液,溅向英招马的虎皮。 英招马的侧翼,凶狠地刮向黑蛇柔软的腹部,挑落了半层鳞片。 马面心神巨震,“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玄螭一手握住了飞回的血剑,一手捂住心口。 眉头紧拧,金色与血色时隐时现。 衬着他那张谪仙一般的、此刻却过于惨白的脸,简直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马面背叛他、并且不惜祭出元婴真身来对抗他,并不是真正让玄螭讶异的事。 世人会为莲华做出多奋不顾身、铤而走险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毕竟……当年的自己,不也是做着一样的傻事么? 但玄螭却没想到,仅仅只有金丹期的少年修士,竟然能斩出那样气势浩大的一剑。 那一剑里有少年青涩但凶悍的诛邪剑意。 更多的,却是仙气。 由自己亲手灌注的,和自己同根同源的仙气。 “莲华……竟然把我送给他的护身仙篆,转赠给了你?” 他们之间相隔太远,昆仑看不清玄螭的神情,只是畅快地笑了起来: “现在,你还敢说,师尊对我不是真心吗?” 玄螭高高在上的身影逆着光,呈现出不可逾越之姿。 由他神识内部传出的话音,如同雷霆贯耳。 “学我的剑,动我的人,用我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因此生气?” 昆仑在背后握紧了剑,明面上仍是一派洒脱,掌心却正在催动着仙篆的燃烧。 玄螭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 “没错,我真的很生气。” 玄螭五指成钩。 一只巨大的黑色魔爪,裹挟着阴邪至极的暴烈气息,五指山一般向着昆仑袭去。 玄螭忍着道心被仙气反噬的剧痛,连留活口的计划都瞬间破灭,心底只有一个魔咒般的声音不停盘旋: ……杀了他! ——杀了他! 昆仑周身飞射出无数道白色风刃,每一道都承载着精纯仙气,像只蚕茧般将他包裹在内,弹开那一簇簇邪恶的黑气。 英招马飞驰而至,上半身腾空而起,截断魔爪的攻势。 马面擦去嘴角鲜血,如同鬼魅一般横在昆仑身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跟我走!” “我不走!” 海水坍塌的巨大声响里,少年桀骜的面容微微扭曲,仙气与剑意仍在不断四溢, “你放开我!我要救我师尊——!” “笨蛋,莽夫!”马面贴着昆仑的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昆仑胎和道侣,玄螭现在只能选一个!还是你想被他一网打尽!” 飞沙走石里,马面的叫喊声被掩盖得微弱。 昆仑远望着被烟尘模糊的另一头,视线怔怔的,有些不真切。 牛头不知何时化作了原身夔牛,将失去意识的莲华驼在背上,蹬起单足,苍灰色的硕大身.躯破开晨光而去,惊起漫天风雨。 白色浮浪之间,玄螭倏地转过了头,纯金色的瞳孔死死盯向奔逃的夔牛。 血色飞剑毫无犹豫地调转方向,朝着夔牛斩去。 夔牛发出雷鸣般的嘶吼,攻出杀招时的光芒如同烈日。 昆仑疯狂地扑腾了起来。 马面恶狠狠地提着他,向来轻浮得看不见正经的脸上,终于弥漫起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玄螭……竟然真的为了莲华,连夺舍的躯壳都可以放过。 他带着昆仑离开,其实是一场豪赌,赌玄螭不会舍弃唾手可得的生机,赌魔尊不会放下江山大业。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玄螭对那人的情感。 他该怪自己想得简单?怪玄螭鬼迷心窍?还是怪那人生来便是个祸水? 要怪,大概是能怪人间有情,而有情皆孽。 昆仑被马面拽着上浮。 他目睹着玄螭将夔牛拦下。 他也目睹着夔牛是如何战败,发出不甘的悲鸣。 直到海面的万丈艳阳洒向他的身.躯,新鲜的空气灌进他的鼻腔。 昆仑被海水冲刷得浮沉,四肢刻骨铭心的冰凉,连剑都握不动。 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怆然回望。 外界天翻地覆,整片海域染上了悲壮惨烈的颜色。 夔牛背上,睡梦中的师尊,还是那样的梦幻而美好。 柔软的气泡在他的长睫上破碎开来,莲华不安稳地眨了眨眼,即将被吵醒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