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年龄差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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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吃了拳头。 他打了个趔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到底是没法儿还手。 这步骤也是很熟悉,兴许是他已经在谷底、再没什么期待了,竟然连怕都不怕了。 他头发昏地想,也就这么回事儿。 ——唯一糟糕的是,这是小叔叔的房子。 杯子碎片回头要扫起来,买新的才好。 不知道有没有碎片落进沙发下面,回头得挪开看看。 挨打是疼的,可他不知怎的,在这一刻,竟然已经走了神了。 却冷不防听见了小叔叔的声音。 接着他父亲推搡他的手,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回过神来,宁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 紧绷着面孔,让他父亲推搡了一把。 应当是刚从活动回来,身上还穿着黑丝绒的衬衫,白西装搭在左手臂。 化妆师在他的眼尾点了一颗水钻,在灯底下闪着光。 宁晃就把他往后拉了拉,冷淡地看着他父亲,半晌说:“干什么?专程来我家打人?” “是看着我脾气好、好欺负么?” 宁晃比他父亲矮一个头。 却偏偏气势冷得瘆人,就静静站在那,把他牢牢遮在身后。 经纪人跟宁晃一起回来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父亲喘着粗气,脖子发红:“闪开,我是他爸,他是我儿子。” “这是我家,”宁晃冷声说,“我他妈爱站哪儿站哪儿。” 陆忱的喉咙堵得厉害,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拉了拉小叔叔的衣角,试图让他不要掺和进他的倒霉事儿里头。 “怎么,你还想动手?” 宁晃却岿然不动站在他面前,只盯着他的父亲慢慢说:“这边警察可不和稀泥,是谁打人都得进局子。” “你要打的是我,还能顺便送你上报纸,头条头版。” 他父亲不动。 宁晃就对门口的经纪人说:“赵哲,打110。” 经纪人“哎”了一声,不明所以,还是掏出手机来。 开始拨号。 他父亲终于退了一步。 定定看了他半天,扭头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直到门关上,宁晃才松了口气。 房间里的空气,也骤然松快了下来。 经纪人也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动手。” 宁晃冷哼了一声,说:“他那么高的个子,我动手也得打得过啊。” 经纪人问:“这人怎么回事?电话还打不打?” 宁晃说:“打个屁,吓唬吓唬他就得了。” “……你先下楼,给我买点创可贴回来。” 经纪人远远看了陆忱一眼,说:“脸肿了创可贴没用啊。” 宁晃本来漂亮冷肃的脸,瞬间扭曲了,倒抽了一口冷气,骂:“不是他,是我。” “我踩玻璃碴上了,妈的……陆忱,你松手。”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陆忱给抱起来了。 177、 其实玻璃碴扎得不深,宁晃一踩上去就知道不对劲儿了,只是当着他爸的面儿,得摆出一副冷脸来,才没有动作。 只是陆忱急得要命,急巴巴叫来了家庭医生,把碎玻璃都取了出来包扎好。 送走医生和经纪人,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闷头扫干净地上的碎片,又给宁晃脱了鞋。 一只脚踩上了玻璃碴,另一只脚还穿着鞋。 宁晃也知道自己狼狈,尴尬又别扭地说:“我进门儿脱鞋呢,谁想到一抬头你就挨打了……” “你爸也是,揍你怎么连个预告都没有,说动手就动手。” 陆忱不说话。 他当着宁晃的面儿挨了揍,难堪得厉害,看宁晃受伤,本就已经沉到谷底的心脏,又不知道让谁给攥了一把。 始终是抬不起头来。 嘴唇蠕动了好半天,就挤出一句“对不起”来。 声音又低又闷,像被扔出家门的大狗,垂头丧气说:“小叔叔,对不起。” 宁晃叹了口气,勾了勾手、说:“过来。” 他走过去。 肿着的脸让小叔叔掐了一把。 疼得倒抽凉气。 宁晃轻哼一声,说:“你对不起什么?” “让人打得跟猪头似的。” 他没说话。 宁晃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才看见,他手上也让玻璃划了一道,皱着眉说:“刚才怎么没让医生给你也包一下?” 陆忱小声说:“忘了。” 宁晃气得想飙脏话。 压了下去,拿起医生留下来的纱布碘酒,哼了一声说:“伸手。” 陆忱就伸出手来。 宁晃拿着棉签,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给他涂碘酒。 冰凉凉擦过伤口,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陆忱却感觉不到似的,一动不动。 宁晃一边涂一边嘀咕:“你也是的,你爸揍你,你就在那站着,长两条腿干嘛使的,不能还手还不能跑么?” “平时没见你那么老实听话。” 灯光下,宁晃的睫毛一颤一颤,耳边的碎发也跟着微微的晃。 上过药,又拿纱布给他包上。 呆了一会儿,见他不想说话。又拿了根笔,绕开伤口,在他纱布外头轻轻画小人。 垂头丧气的表情,蔫头耷脑的神色。 就差两个狗耳朵,就跟陆忱一模一样、活灵活现。 陆忱看着看着,本来沉重烦闷的情绪,不自觉轻轻飘起了一点。 他收回手来,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说:“小叔叔,你还会画小人啊?” 宁晃见他终于开口了,把笔帽合上,轻声说:“十几岁上课的时候不爱听课,除了听歌,都在干这事儿。” “还经常让主任抓到,挂教室门口展览。” 陆忱不可思议地看他:“展览你的画?” “……展览我。”宁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陆忱,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陆忱愣了愣神。 原本干涩的嘴唇,终于弯出了一丁点笑意来。 178. 宁晃那天为了哄他高兴,极罕见地跟他说自己以前的事儿。 说他高中的时候,晚上还经常去驻唱赚生活费,唱完了就睡人家酒吧,第二天刷个牙就跑去学校,连衣服都没换,铆钉上衣破洞裤,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只能在门口找人借个外套,自欺欺人似的、披上就往门里头冲。 一般来说,冲一半,就让主任给拎着后衣领拦下了。 接着站门口全校展览。 “丢死人了。”哪怕二十七岁了,宁晃想起那个场景,还是会拧巴起眉毛来。 坏学生也知道丢脸。 但故意装出混不吝、不在乎的酷哥样子,抄着兜站门口,谁路过看他一眼,他都假装看不见。 好学生陆忱没有过这个待遇,就忍不住追问说:“然后呢?” “然后?趁他不注意我就跑了,还真站在那展览么。”宁晃轻描淡写。 但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这样不守规矩也不怎么好,高中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那时候老往酒吧跑,我们学校就传我是混混……他们不太敢跟我说话。” “学校倒是有几个真混混。我嫌他们傻,不乐意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