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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艾琳去上班时,都会看到园丁蹲在花丛里清除杂草,今日也不例外。 女王赏赐的住宅是无上殊荣。所以,哪怕每天上下班通勤要花费3小时的车程,艾琳也从未想过搬离这里。 每当她进出皇家研究院时,门卫总会像她敬礼问好,比对待旁人多几分真挚,毕竟她是继承了“耶修”这个姓氏的人,研究院的大楼前还立着她的祖先贝妮塔·耶修的雕像——海芙勒玛尔帝国存在一天,就永远绕不开的名字。 她的每个孩子出生,都会得到来自女王问候与祝福;她,以及她的子嗣,所有姓耶修的人,都将顶着这份荣光活下去。 但她顺遂美妙的人生,并非一片光明;她的心上始终有一块阴影般的黑点,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她埋藏着一个秘密。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的父母并不是退休去了南方小镇安度晚年,而是消失了。 在她成年的那一天,父母为她准备了最后一份生日礼物,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寻找他们的下落,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无迹可寻。她只得对外宣称母亲因身体原因无法再继续学术研究和工作,并带着她的父亲去了南方小镇养病,不希望被外人打搅。 日子一久,连她自己也相信了这个谎言。她在南方小镇租了一间乡野别墅,营造出有人在那儿生活的假象,每年模仿母亲的笔迹,从那个地址给自己的两个女儿寄贺卡与礼物,使她们相信外祖母还健在。连她的两位丈夫也不知道真相。 对于父母的不告而别,艾琳经历了悲伤、愤怒、崩溃和迷茫不解;这些情绪从十八岁起就压在她的心头,无法诉说,无法排解。 夜深失眠时,她会坐在书房里,一整夜地盯着父母留给她的成年礼,她时常为此感到痛苦,她不明白他们为何抛下她。 眼看三十六岁的生日将近,艾琳不免又想起这件令她难以释怀的往事。 那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 艾琳工作忙碌,但今天预约的两台手术都意外取消了。上午研究室开了一堂冗长的会议,下午她接待了两位病人家属,结束后便早早地收拾东西回家,这是她难得清闲的日子。 3点半下班,驱车回到家也已经五点了,家中空荡荡,只有爱犬绕在她身旁打转。 佣人说两位先生带着双胞胎出去吃饭了,他们以为她今天也会加班。 她温柔体贴的第一位丈夫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拒绝了;然后对方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否希望他们现在就回家。 艾琳说:“不,亲爱的,你们玩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丈夫怕她不高兴,特意保证他们一定在八点前归家。 艾琳失笑道:“没关系。” 她是真的没关系,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狗跟着她进了书房。 她叮嘱佣人不用给她送饭,她不饿,任何人都不要进来打搅她。然后她锁上门,坐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相框。 相片里是她十二岁时,一家四口站在家门前拍摄的合照,父母、她和六岁的弟弟。 她遗传了父亲的金发,弟弟遗传了母亲的黑发,姐弟俩相貌相似、性格相合,自小感情不错;可惜拍完这张照片的两年后,弟弟就因身体原夭折了。 这就是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她至今不明白有何意义。 当时拍这张照片是在清晨的马路边,随便找了一名路人帮忙拍摄,所以画面里还混入了其他不相干者;比如她家隔壁花园的园丁,那个沉默不爱打招呼的女人。 园丁的脸恰好入镜了照片的最右侧,她站在花园草丛中,脸色苍白,神情焦虑不安。 艾琳心中生疑,拿起放大镜,更仔细地观察园丁的脸——的确是慌张焦急的表情,像在害怕什么。 她马上找到抽屉里的螺丝刀,开始拆解相框。 底板与框架剥离的瞬间,照片后方掉出什么东西,“啪嗒”地落在书桌上—— 艾琳拣起一看,是一枚银质小钥匙;无划痕磕碰等使用痕迹,非常新。 而张照片的背面,用圆珠笔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一栋简笔画的房子,房子旁一个方框,框里有树,代表花园;在花园的西北角标注了一枚红点。 这枚红点的位置,正好是照片中园丁所站的地方! 艾琳猝然起身冲出房门,惊吓了脚边的狗。 狗呜咽一声跑着追上她的步伐。 天上惊雷划过,闪电烨亮夜空! 郁臻发现自己变成了那条狗。它(他)不顾佣人的阻拦,跳过围栏冲到滂沱大雨里,追着艾琳的气味跑进了花园。它顶开冬青树枝钻进草丛,肌肤被锋利叶片割伤,大腿溅满泥点。 它并不是一条生物学上的狗,没有皮毛保暖和防水,冰冷的雨水就那么砸在它的后背,寒意包裹全身。它金属的犬爪被磨得发烫,依然撬不开那块沉沉的石板,它焦急地嚎叫着,眼泪流淌混着雨水滴落。 它找不到主人了。 它不知道,像它这么昂贵的宠物,独自出门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它躲在草丛里发狠地挠那块石板,它恨自己失去了灵活的手掌和可以呼救的声音。 雨声太吵,花园的草太茂盛,打着伞出门找狗的佣人,就这样错过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