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裁判的结论已经通过广播传进了观众耳朵里。三盘全落，青学的优胜已经化为了泡影。然而他们只是在心里淡淡地感叹了一声，就都注视着场上那两个选手。

    蓝色球衣的少年垂着头半跪在后场，对面一个黄色球衣的少年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网前。

    他银色的头发已经向众人证明所有的幻影都消散，这个来自立海的欺诈师，仁王雅治，为他的队伍赢得了决胜盘的胜利。

    抛去比分来看，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真正显现出了超脱常人的技术和毅力。这一场比赛，或许不仅仅是一声精彩所能代表的。它汇聚了国中网球界最强的几个人物，而以幻影展现的幸村那可怕实力，则让青学众开始为最后一场单打而担忧。

    他们的后辈还没有清醒，对手是那样一个不可能战胜的人

    这次的决赛，他们还能拿下来哪怕一胜吗？

    你们在垂头丧气什么！红头发的少年看着被河村扶下场的不二，眼中闪着无比坚定的光，接下来有我菊丸大人，绝对会赢给你们看！

    说实话，从乾说过我们的胜率只有1%开始就早该做好准备了，大石也淡然地笑了笑，手冢开发了新招数，海堂开发了新招数，不二也开发了新招数。这不正是我们一直坚持到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吗？

    他的脸上全是平和，一向有些没有气势的人现在却最快地鼓励起队友。

    超越自己，这就是我们喜欢打网球的原因啊！

    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了他们和立海的差距。但是打败强者只是一个目标，不是义务。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和期待走到现在，既然没有了压力，最后的两盘比赛，青学可以打得更轻松自由一点。

    大石看着身边的搭档，笑得灿烂的少年正跑到好友身边为不二擦汗，甚至挤走了原本坐在身旁的手冢。

    或许有些人他们现在赢不了，但是有了目标，他们就能不断战胜过去的自己。

    我们可是青学的黄金双打。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强的。

    另一边，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银发少年乖顺地被自家队友半扛半背地带到场边。幸村有些担心仁王不仅体力透支还中暑了，带着几个部员把他安放在有阴凉的通风处。仁王平日都是苍白的皮肤，一向最讨厌日晒，这个单打二原本就难度系数非常高，甚至还在正午，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幸村手里拿着湿毛巾，不断地为他四肢擦拭降温，另一边帮忙的柳生也重新给仁王扎了那早就散开的小辫子。

    柳生，还挺顺手的。

    我时常给meimei梳头发。

    要是仁王知道自己还有被人扎小辫的一天，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抓住柳生嘲讽的机会。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幸村轻轻感叹到，这是第一次，尽管立海三场都赢了下来，他却没有原本的激动欣喜。

    能够看到每一个队友都在突破极限，既让他开心，又觉得说不出的愧疚。在自己不知不觉中，他们私下里都付出了多少，才能有这么惊人的变化

    幸村君，仁王君不会想看见你皱眉的。柳生轻声低语，手里不停地在冷水中浸凉毛巾，他为了什么才会在最后用出你的幻影，我想正是他想要告诉你的话。

    他已经能够缩短和你的差距了，这不是最好的消息吗？

    幸村笑了笑，有什么话，最好还是醒了之后再好好和我说一说吧，这个任性的家伙。

    他回过头去，在场边正在大口吃蛋糕的丸井和剃头的桑原一如往常，总有些变化让他惊叹，但也有一些不变的东西，能够让他的心暖洋洋的。

    这些不起眼的小习惯就这样一遍遍重复着，他们轻松骄傲的笑脸就是每个人拼尽全力的回报。幸村把照顾仁王的任务交给了柳生和一个部员，慢慢走回了场内。一站到太阳底下，让人炫目的光线就为他增加了灼热，肩披着外套的确挡住了暴晒，却也多了一丝暑意。

    幸村走回场边座椅，一路上眼中都是立海的部员雀跃的神情。很多人现在还没有资格上场，但是所有人都把今天的每一场比赛深深地烙印在心里。

    明年，尽管放不下心，他还是必须把立海交到这些不怎么靠谱的后辈手上。虽然蜕变了却骨子里还有着天真的赤也，几个相当出色的独特二年级准正选也各自都在比赛中崭露头角，有了自己的名气，未来的立海，或许也会有一天要再度面对青学，打上一场复仇之战。

    那时候，把握自己命运的就是他们了。

    幸村一步步经过他们，很多话想说，等到回去学校，或许可以开始正式托付给后辈了。

    接下来开始第四场双打一的比赛，立海大附中丸井文太杰克桑原组合，对青春学园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组合！

    在场内热身完毕的两个人正在监督椅旁边等候。青学的那边两个人同样还没上场，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们又出什么事了？

    桃城带着越前出去热身了。柳在一旁回答道，似乎是不二最终击回了仁王的那个灭五感，让桃城有所感触。恐怕现在他们要从击球开始找手感吧。

    这推理十分正确，而丸井桑原也猜到，大概为了让他们部长幸村能上场比赛，这一场双打两个人要多耗一会了。

    你OK吗杰克？

    应该我问你吧，文太？

    哼，论体力，现在的我可绝对不比仁王那家伙差！丸井吹了一个泡泡，幸村发现这一次不是他以往吃的青苹果绿。

    你换口味了，文太？

    哦你发现啦！丸井笑了笑，对着幸村说，今天是葡萄味，漂亮的紫色。

    幸村眨了眨眼，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比赛进行到第四盘，相比去年立海和四天宝寺的决赛打出了5:0，今年似乎也将要重演那两场最后的表演赛。四天宝寺的队员在观众席上心情十分复杂，去年上场的几个人和今年在准决赛里输给青学的几个人都很难说，到底他们是希望青学能够把这两场赢下来，还是立海继续完胜更让他们感到平衡。

    仍然是去年立海的那群人，但是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再是和自己能够同场竞技的水平了。看完了前三场惊心动魄的比赛，这些少年都非常想知道，立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有如此强大的蜕变

    即使是和今年四月的青学相比，这种可怕的进化速度也令人惊叹。

    白石，你知道吗，在仁王舍弃手冢的幻影后，我还以为他会幻化成你。千岁低声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仁王就输定了。

    不二绝对不是会两次输给同一个人的家伙。

    白石点了点头，但是想到仁王直接幻影成幸村，他还是仿佛都浑身冷汗，他最后虽然赢了，但是这样太危险了想到那个人意识不清地被人扶下去，从五感剥夺状态里复苏的不二也十分狼狈的样子，白石不由得想起自己去年和幸村说的话。

    下次交手就用出全力吗？

    仅仅看着这不知有幸村几成实力的仁王，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无法形容的强大。青学的单打一是那个今年从无败绩的一年级王牌，无论多强的对手都在他手中被一一击败，甚至包括那个能和手冢真田相提并论的冰帝部长迹部。

    在今天的比赛刚开始，自己还想过，这样强大的立海或许也只有青学才能阻止，然而看着那个男孩从场馆离开的身影，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么快的成长速度，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时代所能带给越前最大的帮助，同样也是一个劫难。

    攀爬的路上遇到幸村那样的选手，真的说不出好运这样的话啊！

    迹部也跟过去了哦。千岁问他，你觉得这些对手能帮助越前恢复记忆吗？

    白石沉默不语，如果能够起作用，或许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吧，那孩子的确有着一种会让人不由自主去信任的性格，明明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却也挺可爱的。

    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幸村的这一场比赛，或许会是今天最精彩最难忘的一场也说不定。

    视线回到了场内，两组双打都在网前行礼问好。比起上一次的仁王柳生，菊丸明显地感觉到这一次的组合看上去更亲切一点。

    当然，只是一点点。

    这一场我们不会再输了。菊丸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那个同样的红头发，论网前截击，我是不会服气你那个专家的名字的。

    丸井眨了眨眼，唔，一上来就火气很足嘛，不过，你们青学不是已经输了吗？这种火上浇油的话他当然不会说，桑原更是一脸的没听见，淡定地和大石握手。

    听说你们是黄金搭档，能不能让我拜见一下你们的厉害啊？丸井笑了笑回应道，冰帝战你们就学会同调了吧？这么久了也该完全掌握了，我正好也想学一学呢！

    文太，那种东西不用跟对手学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们这一次肯定会用出来。丸井挑起了一个嘴角，越早用约好。

    一开场就各自展现出分毫不让的气势，来自青学的黄金搭档，和立海的全国第一双打，终于在这个最终的决赛里一分高下。

    回到球场站位，立海先攻。吸取了关战的教训，黄金组合从乾那里得到了大量立海双打的资料。丸井桑原担任双打一已有两年，他们的录像和进化方向一直都有记录，而今年到目前还没有看到他们的新招，菊丸大石两个人也是对此十分谨慎。

    桑原的发球是一记重抽击，大石在后场回击后提醒菊丸网前防守，他们俩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而对面的立海两个人也同样无需交流就能互相理解，这一点正是仁王柳生一直都做不到的。

    丸井在国二的练习中就和桑原尝试过同调。他们两相识也有六年了，论起默契程度仅次于真田幸村，而一直不能达到同调，就是丸井最为感到疑惑的事。

    连仁王那家伙都学会了，就算柳生是被动同调，但是这种堂堂第一双打被后来者居上的心情，着实让他饮恨了许久。

    他心里还在想着打成同调的契机，在网前不断地截击。面前的对手曾经在冰帝战里在千钧一发之际领悟了那招，尽管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使用过，丸井却很清楚，现在恐怕他们已经能熟练掌握随时开启了。

    赛前说的那句话也有真意在，无论技术还是实力，他们都比青学更上一筹，不存在对方站在他们前面这种事。

    手脚的负重还带着，跳跃和移动都不是自己的最佳水平，但是应付对方的攻击还可以。丸井吹了个泡泡，小球在中网上迅速滚到了一边，在对面场地落下。

    是走钢丝！

    这么快就拿下一局，果然还是立海的第一双打更厉害啊！

    但是黄金搭档还有那一招没用呢！那可是被称为双打中的无我境界！

    丸井和后场的搭档桑原击掌，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目光。青学的发球局仍然是大石，他们现在是不会使用同调的，那一招十分消耗体力，除非看到单打一那个小子回来，不然也只能一局局的互相持平。

    丸井能明显从对方的回球中感受到一些保留，显然不仅自己和杰克，青学这两个人也没有全力发挥。他在心里啧舌，这种必须耗时间的比赛可真没意思，如果不是为了让幸村能上场打打球，他们才不会陪青学玩这么无聊的把戏。归根到底，让他们不得不打这种比赛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他们的一年级后辈吧？明明是重要的全国大赛决赛，又是迟到又是失忆，也太不认真了。

    要是真田，肯定会大喊一声太松懈了，然后怒视着他吧？

    这么想着，他把回球送到了大石最顺手的底线，相当不错的半月弧砸回了自己的前场另一边。

    1：1！

    渐渐上升的比分也让观众产生了一丝异样。虽然两个组合都打得挺不相上下，但是比起前几场那针锋相对的气势，显然这一场双打目前还在试探中。而个别猜到内情的人则叹了口气。

    真田对于场上的局面十分不满意。他甚至对为了让幸村上场而拖延时间的丸井桑原产生了一些怒意，然而又清醒地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目光如冰地转向青学的坐席，蓝衣服的手冢正在专注地盯着场内。

    真田收回视线，心中冷哼。

    手冢，你领导的青学就是这样没有规矩，一年级的后辈如果不好好教育，就是这样的后果。不仅仅是球技，你的心肠也松懈了很多啊！

    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断的怒气，幸村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比赛开始十分钟，缓慢爬升的比分还在拉锯中，而立海的坐席上，深度睡眠了20分钟，仁王还是对场上的局势一无所知。

    两组交换场地的时候，幸村注意到从旁边的通道跑进来了那个青学的应援三人组其中之一。他与队友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跑开了，而接受到示意的黄金搭档则摘下了脚腕的负重。

    哦，和我们一样啊，看来是不用再保留实力了？

    幸村转头看向丸井桑原，原本想提醒他们，却发现这两个人也看到了那个场面，但并没有采取行动。

    重新回到场上站定，由青学发球局。很多观众都注意到了青学选手拆负重的动作，而接下来他们明显更灵活快速的动作也证实了这一点。能够在前几局和立海的双打平局，想必卸掉负重，这一场比赛会更加精彩。

    丸井在网前盯防菊丸。大石的发球比起之前增加了不少力度，桑原仍然跑动回击，网前的菊丸在半空转身反手回击，被丸井拦截到后场。他们这样的拉锯再一次重现，菊丸大石却并不感到比之前轻松。随着他们自己增强了攻击，对面的防守和截击也变得更加密不透风，原本还能看到的路线和漏洞现在却在慢慢消失。

    菊丸感觉到有些从对面后场过来的回击让他接得十分不顺手，如果还维持这样的状态，恐怕很快再被得分的就是他们了。借着一球结束的机会，他和大石击掌对视，再次发球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显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哦呀，他们的同调也还不错嘛。

    丸井若有兴致地观察着对面两人的状态，同调中的选手能够互相知晓对方的思维意识，前场选手所看到的攻击路线和后场选手的防守范围共享，最大程度地保证默契的组合。

    开启了同调的青学黄金搭档迅速地展开了攻击。他们没有去和后场桑原的防守硬碰硬，而是瞄准了两个人的边线和站位死角，几乎每一个得分都是穿越球和追身球。这样迅速的攻击打得丸井桑原措手不及，忽然变化的节奏也让观众看的喘不过气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正式看到真人的双打同调。和单打选手的无我境界相比，这样的比赛更具有观赏性，攻击和防守的配合，千钧一发的救球，这种球场上的戏剧性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大部分网球爱好者的兴趣。而更多的那些外校选手则不免回忆起自己和黄金搭档的比赛，如果说之前的菊丸大石只是默契十足的双打，那么现在，作为国中唯一一对会用同调的组合，他们已经称得上是第一双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