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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万物都以他为中心重新出现,铺开城墙青砖,展开浩荡雪景。 我忽然听见蚩无方那日在坟前的叹息。 他不可能不管你的。 话音带起胸腔内的震颤。 眼眶霎时一热。 但手臂传来刀锋的冰冷和割裂的刺痛,令我望见城墙下的剑拔弩张和街道上的尸体猩红。 不行。 不行。 现在不能有反应。 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我用力闭上眼睛,压下眼眶内的热意。 熟悉的声音则再度响起,就着因其现身造成的四下寂静。 文王并非宁氏血脉,想来女真也有所耳闻。 睁眼。 他停在与我隔着一段距离的墙边。 此刻,他往城墙边缘坐下,一手托腮歪头,瞧着下边的男人露出灿烂的笑。 对着一个冒牌公主都能这般兴致勃勃,难怪从前大汗只给你发其他王子一半的牛羊。 确实没出息,全然是条废狗! 那粲然神色陡然沉下恶狠,翻涌暴雨狂澜般的阴森戾气。 整个居庸城竟在这暴怒中发颤,因为密密麻麻的毒虫似血潮、喷薄,所到之处危楼轰然倾塌。 城墙下方惊叫迭起,女真士兵一时方寸大乱。 可弯刀划出血光。 仇副使!! 其余被俘将士的惊喊声中,飞起的断臂洒溅大片鲜血,啪的掉在雪地上。 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手持血淋淋弯刀,立在仇副使边上,沉沉的声音掠过城墙上方。 于是我听见响指声,血潮转瞬销声匿迹。 侧首,他坐在城墙边缘撑着下巴,脸上凶狠已然敛去,只面无表情。 还挺胆小。 这声音又是清凛似笛,落入每个人耳中,令城墙下的男人脸色愈沉。 昔日我族内部因一蛊师搅局,部族之争愈演愈烈,这才受、辱! 他从牙关中迸出字眼,面目狰狞。 毒虫遵你指令。 直觉告诉我,你就是那个蛊师! 这双目猩红的怒吼仿佛凶暴秃鹫,那血淋淋的弯刀隔空一划,震得空气惨嚎。 我听闻蛊师大都来自苗疆。 你亦非九州氏族,为何要为九州办事?! 吼声浸透血海深仇。 而视线里,他坐在城墙边缘,双腿悬空晃了又晃,嗯了好一阵。 可能因为我是九州的太子? 哈哈哈哈 城墙下爆发狂笑。 男人仰面展臂,笑得头顶鹰羽连连抖动,朗声响彻整个居庸城。 好得很!好得很啊! 那交易内容就要变了! 笑声转成阴狠。 那双凶暴的眼睛不再扎向我,而是对着坐在城墙边缘的九州太子。 两斤rou,五百士卒。 雪就是这时候开始下的。 灰蒙蒙的天剥下破碎的白翳。 一片。 两片。 掉在手背上冰凉。 落在刀锋上成霜。 颤抖着融化。 一切都在放慢。 他走近的每一步,他抬起的手。 他握住刀的刹那不见丝毫方才的乖戾凶暴,只在眼中倾尽温柔。 很快就还你了。 他要还什么? 还那把从我手中抽走的刀? 不。 他是要还人命。 还那上万条死于居庸城尸潮的人命。 我快站不稳了。 我真的快站不稳了。 可雪还在下。 刀亦往下。 一片。 两片。 一片。 两片。 五百士卒出城。 一片。 两片。 一片。 两片。 五百士卒出城。 噗通。 我站不住。 模糊视线的是泪光和飘雪。 刺目的是猩红。 他明明已经控制了那个女真士兵,明明可以令其直接举手示意。 但他要还我。 当年是居庸,如今还是居庸,连地点都一样。 可我只觉得这是惩罚。 对我的惩罚。 不要 手颤抖着抬起,伸向那人影。 然理智让另一只手攥住那手,将其按入深雪,死死定住整副身躯。 不行。 不行。 我不能让敌人看见我的崩溃,激发更扭曲的折磨。 我不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察觉到诸葛居士那头正悄然潜入。 不行。 不行。 不行。 指甲穿透积雪嵌入青砖。 指缝掐碎冰冷疏松。 紧扣。 紧咬。 温热从唇边溢出,滴答砸进雪中。 然后号角声响起。 城内的雪地下蹿出道道人影,被俘的将士骤然奋起,将女真士兵撞向同胞的刀。 打赢没有? 打了多久? 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