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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他今日送齐丹玉出阁穿了身朝服,内里制作中单的白绢十分柔软,轻柔的擦拭过她的面庞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萧神爱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呜咽道:“可是……可是我好难过啊……” 阿耶被幽禁,已够叫她难受的,为何阿兄出海巡查珠池还会翻船呢?明明她听说珠池离岸边其实不远,浪大风疾,为何不能停靠至岸? “只是失踪了。”齐邯给她擦了许久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索性先叫她自个哭着,先捧着她僵麻的手细细暖着,轻声道,“不见踪影而已,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只是邸报还在路上。” 萧神爱泪眼朦胧的仰头看他:“这样吗?” 齐邯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是。我记着他是会浮水的,虽说海中凶险万分,奋力游回岸边,也是有可能的。” 他轻轻拍着萧神爱的背,动作很轻柔,一下一下的触碰安抚下来了她的情绪,使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不久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待确认她睡着,齐邯将她鞋袜褪去,而后将人抱到榻上,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 她最是好洁的,可他这回却不敢将她喊起来洗漱,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些了,要是这会子起身,恐怕又要闹上一次。 在榻边陪了萧神爱一会,见她睡得沉,齐邯方才去拿那张纸条。看过数遍,他面色微沉,带了些冷凝之色。 又侧首看了眼榻上昏睡的美人,他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趁着夜色去了外院书房。 ***** 齐丹玉出阁后没多久,齐邯的调令便下来了。 调令言明,遣其为秦州都督,摄陇西、天水、枹罕、金城、临洮五郡兵马等军事。 秦州都督府虽只是下都督府,然其中临洮是边关重地,时刻要防范吐谷浑的侵扰,不可谓不险要。 这份调令是圣人早已安排好的、在中书门下处有过存档,饶是如此,齐王取出来时也核对过好几次,才确认无误。 齐王不得不感慨,自个父亲对齐邯这个幼年养于宫中的臣子,很是信任。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将临洮这样的重镇托付给他。 齐邯接过调令,一脸凝重的谢恩,又问了圣人安。 齐王清咳两声,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般的年纪圣人便托付此重任,可谓是大有可为啊!” 齐邯同齐王道了声谢,又寒暄几句后,方才回府。他虽有所准备,知道此次调令所给的位置必定不低,却也没想到会是秦州都督。 继父谢和是荆州大都督府的都督,如今竟是比他这个继子,只高了两阶。 他资历尚浅,无论如何也不该坐上这个位置的,除非……圣人举目找不到可信任的人。 想到圣人的病情,他面色沉重,便是步履也很是迟滞,仿佛灌了铅一般。 回府后他没去往书房,而是先回了月华院。 自从合浦王失踪的消息传来后,萧神爱很少出院门,偶尔看书调香,大部分时候都是呆坐着,往日喜爱收集的珠宝也没了兴趣。 然而今日他甫一进屋,便见萧神爱手中捧着个装满珍珠的小匣子,眷恋而惊奇地看着。 第62章 .长陵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怀念起来。…… 顺着风涌入屋中的,还有几朵被雨水打落的樱桃花苞。 瞧见窗边倚凭几而坐的美人后,齐邯的眉眼下意识柔和几分,不假思索的阔步行至她身畔。 “桐桐,在看什么呢?”齐邯低声问她,跟着看了眼她握在手中的小锦匣,轻声问,“是刚得的珍珠吗?成色倒是不错。” 听到他过来的动静,萧神爱将珍珠搁置在桌案上,侧首望他。犹豫几瞬,低声道:“不知是谁放在我窗台上的,我问了清檀她们,都说不知。” 她是锦绣堆里养大的,东宫但凡有了什么好东西,向来都是先紧着她的,什么稀奇的珍宝,到了她这儿,也不过尔尔。 只消一眼她就认出来,这锦匣中装的珍珠是南珠,个头全都硕大饱满,表面莹润生辉,匣中总共分了五层,每一层都是以大小区分。 齐邯心中下意识的划过一道身影,顿了片刻后,担心她多思多虑,又触及她的伤心事,到底没说出口。 “你说是谁拿来的呢?”萧神爱嘀咕着,顺带拨弄了几下浑圆的珍珠。 合浦珠历来名贵,不知做了多少朝的贡品。这般硕大细腻的合浦珠,随意选一对出来做耳珰,都算是件珍宝了。 这一匣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齐邯一时语塞,垂首瞥见少女期待的眼神后,轻声道:“我也不知。” 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双桃花眸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尽数熄灭。 齐邯缓缓移开眸光,不太敢和她对视。 他恍然明白过来,她心中是有一个答案的,现在急欲找她寻求认同,深吸口气后,齐邯缓声道:“或许是郡王送来的。他去合浦前不是说过,要给你带珍珠回来吗?” 话音甫落,萧神爱的泪水便涌了出来,宛若决堤一般汩汩流动着,一张粉白的脸上霎时布满泪痕。 呜呜咽咽的哭着,向他泣诉自己的难过。 哭到难受处,她一手捂着心口,微微垂首,身子亦有些微的颤栗。心悸感一阵阵的传来,她几欲承受不住这种难捱的感觉。 齐邯蹙眉将她拦住,伸手去擦拭她脸上蜿蜒的泪,发现擦不干净后,俯首一点点将那些泪珠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