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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奚那时候被拎到墙角,门扇关拢,她原本可以呼叫不远处的护士台,但喉咙却干哑得厉害,说不上话。 “刚才你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准说出去,懂了吗?不然……”男人话没说完,笑起来却是狰狞的,满满都是威胁意味。 他的眼角有一道疤,身上是让人难受的烟草味。 薛奚再一晃神,刚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楼梯踏踏声。 …… “薛奚,薛奚,你怎么了?”把薛奚从回忆中拉回来的是苏凭舟的声音。 她皱起眉,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眼前的人给自己带来熟悉的感觉,不只因为高中同桌过的缘故,而是……那个眼角有疤的男人。 他与苏凭舟长得极像。 但眼下没时间再去细想,薛奚只是摇摇头:*“我没事,刚才在想工作的事。” “…那就好,”苏凭舟松了一口气,“我刚才陪爸回来的时候,听护士说有人来找过爸,她说你往这边方向走了,我就想着过来看一看。” “他手术结束了?”薛奚收敛情绪。 “对,已经回病房了,”苏凭舟点点头,显然他也意识到,或者说被苏翡提点过什么,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妈陪小瑾去上钢琴班了,不在这。” …… 探望薛彦闻的过程平平淡淡,薛奚拒绝了苏凭舟要送自己一段路的请求,重新戴好口罩墨镜。 与护士台打过招呼之后,薛奚走向电梯厅,下到四楼,人群一下子纷攘起来。再拐个弯,绕到两栋大楼的连接平台,沿着道路笔直往前,对薛奚来说是愈发熟悉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沿途有人流往来,薛奚觉得自己甚至可以闭着眼走到终点。 这里是一排少有人来的长椅,因为在拐角背后,又有几盆盆栽遮掩着,薛奚记得自己一开始是为了找滚落的玉骰,才误打误撞找到的位置。离做检查的房间也近,因此在这家医院住院时,薛奚总会选择待在这儿。 她从包里摸出纸巾,将座位擦了擦,顺便也将隔壁座位擦拭干净。 这里有扇窗,阳光恰好能够照进来,这是她充斥着人声和消毒水气息的医院里,不算安静的秘密花园。 多年前的薛奚发生了什么,如今她大概能够重新勾勒出来。 起因不过是想有片刻自由呼吸的时间,却误打误撞听到了苏翡与前夫的对话——按照男人和苏凭舟的相似程度,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只是当时的薛奚并没有注意到苏翡的脸,更不知道她是谁,却被苏翡认了出来。 然后是威胁。 那段记忆让原本身子骨不太健康,睡眠质量也有些糟糕的薛奚接连做了几天噩梦,也是因此在病房里多休养了几日。 至于苏翡当时出现在病房外,又认出了自己。薛奚现在想来,猜测是当时的苏翡,原本打算拿苏凭舟这一层关系来探望自己,但又意外遇到了前夫。 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探望自然取消了,她也匆匆离开,也不知道薛奚当时猜到了多少。 事实上,与家里关系松散的薛奚当初根本没想别的什么。 也正是那个时间节点之后,苏凭舟没有再来过医院,不久之后又传出薛彦闻结婚的消息。这应该是相互作用的结果。苏翡原本想利用同桌和朋友这一层关系,和薛奚先相处好,更方便她自己和薛彦闻在一起,结果既出了那个意外,她又发现薛奚与薛彦闻之间并没有多少亲情存在。 所以这条线也算是作废了。她在顺利如愿以偿的同时,也得到薛彦闻的支持,足够让苏凭舟有出国的资本,也是为了避免儿子与薛奚再相处下去,可能会暴露那天的事情—— 而在薛奚当时的视角看来,原本就是噩梦缠身,精神不佳,约好的朋友也没再来医院,唯一还能带给自己家人感觉的张姨又因为她自己的家庭,抽不开身,薛奚自然也不会再提出什么要求。 于是宽敞的单人间病房,就只剩下她一人,由能干但客气疏远的护工陪着。 午后的阳光能从窗槛映入屋里,但也只能让她觉得冰冷。而那段糟糕的记忆,就这么阴差阳错之下,被薛奚的自我防范机制封闭起来。 直到如今,所有要素凑齐,薛奚坐在长椅上,微微出神。 这个秘密花园是那段隐藏起的记忆里,唯一让她觉得有一丝暖意的时候。这里的阳光似乎也比别的时候暖和许多,但也只有片刻,等待检查时,她才有机会在这顺理成章多待一会。 当时的护工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雇主,安静配合,薪酬给得阔绰,又不会提额外的要求,只是有点安静过头了。 薛奚眼帘半垂,靠上有些凉意的后背。虽然如今是春,寒意未消,当时是刚刚入秋,暑气还没散尽,但太阳带来的融融温热是相同的。 她想起当时郑重将钢笔递给自己的少年。 薛奚一开始是拒绝了的,嗓音掩在口罩背后,神情疲惫,婉拒的话语刚*说出口,她也能敏锐感知到少年身上的失望神情。但来不及再说什么,护工尽职尽责提醒该做检查了,于是她匆匆离开,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匆匆。 但从检查室里出来时,等在外边的护工却犹豫递过那支钢笔,没有想象中的掌心余温,不小心触及的少年指尖温度也是凉的,却让那时候的薛奚难得感觉到——有种与太阳一般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