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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皎月有点不敢相信,茫然的眼神逐渐清明,少女眼珠分明,漆黑明亮,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卫璟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真的。” 盛皎月端起面前的小碗,当着他的面一点点喝完了汤,她张嘴正要说话,太子朝她冷冷抬眉,“还有碗里的rou,也要吃光。” 鸡rou嫩滑,rou质新鲜软烂。 味道清淡,但她吃着如味同嚼蜡。 她逼迫自己勉强咽下碗里的鸡rou,“这样可以了吗?” 卫璟嗯了嗯。 夜色浓墨重彩,天色阴暗,深更露重空气里都是湿透了的黑色雾气,冷冰冰扑在皮肤上有些潮湿。 时辰不早,已过亥时。 大理寺这个时辰都不一定有值守的人。 盛皎月怕太子反悔,管不了这么多了。 房门开了半扇,夜里寒风涌进屋里,寒意顺着衣料往她的肌肤里贴。 卫璟瞧见少女的身躯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墨色长发被寒风扬起,发丝在空中飞扬,后背单薄纤瘦,尺码略有些大了的衣襟随着夜风轻晃了两下。 他说:“再穿件衣裳。夜里冷,免得着凉。” 换衣服又是件麻烦事。 盛皎月不愿在这种小事情上浪费时间,她只想快些见到父亲,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冷声说:“我不冷。” 卫璟深深盯着她看了两眼,未在多劝。 等上了马车,将自己的斗篷给了她。 男人贴近了少女的娇躯,冷凛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逼近,指尖都泛着龙涎冷香,她被迫贴着车身,薄背紧紧贴着车窗,男人漫不经心帮她系好带子。 雪白色的斗篷,将她衬的清纯动人。 缎面上绣着几只引颈的白鹭。 大理寺里点着灯笼,两座威严的石狮立在门前,龇牙裂目。 盛皎月刚要朝门槛越开步子,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胳膊,太子眼神深沉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良久之后,他说:“等等。” 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风大,还是将帽子也戴上。” 卫璟说完这句话,就擅自帮她戴上了斗篷上的兜帽,遮住了少女大半张脸颊,只看的清楚她的眼睛。 她虽不满,但碍于今晚是有求于太子,也就没有说什么。 有了太子,她进入大理寺不再难于登天。 地牢里阴暗昏沉,石壁上挂着的烛灯都不怎么亮。 盛皎月刚走进去就闻到了nongnong的血腥,她蹙眉,忍着反胃恶心之感,一步步往里走。 父亲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面的牢房,身上看不出有没有伤,衣裳是干净的,没有血迹。 盛暄看见女儿,冷声斥责:“你来这里干什么?” 盛皎月抿唇,“我来看看您。” 盛暄身上有不少的伤,不想让她瞧见,“回去。” “父亲……” “你不必管,我不会有事。” 盛暄和张贵妃青梅竹马,即便在她进宫后也打了多年交道,怎么会不知道张贵妃打的什么主意?他放任不管,自投罗网,不过就是想随了她的愿。 她这一生,已经够苦了。 盛暄宁肯家破人亡,也要换她得偿所愿。 盛暄做官多年,浸yin朝堂,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 不该收的银子,他一分都没收。 该收的银子,一样都不会被人查出来。 过了许久,盛皎月才问:“你是同张贵妃商量好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仔细听才能听得见她在说什么。 盛暄没有承认,也并未予以否认。 他并未和张贵妃商量好,他只是顺水推舟成全了她。 女儿性格怯懦,叫她下毒,确实有些难。 若是用全家性命相逼,此事尚有一线生机。 盛皎月习惯了父亲对她的严厉,至今都还记得小时候那雷厉风行朝她打过来的一巴掌,打完捧着她的脸,表情严厉的和她说:“不能叫别人知道你是女孩,不然全家都要死,知道吗?” 盛皎月喉咙干涩,“母亲、哥哥、还有我的命,真的比不过一个张贵妃吗?” 她的眼睛红了一圈,却流不出眼泪,她父亲固执己见,她劝过几回,都无疾而终。 “父亲,您明知七皇子并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何必要为注定的败局葬送全家性命?”盛皎月说着声音就变冷了,“张贵妃可以毫不犹豫利用您,明天也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杀了您。” “你闭嘴!” “她不爱您,您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踏脚石。没用了就丢到一旁。”盛皎月撒谎骗了她父亲:“我已经投奔太子,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他,还有六弟,也早就是太子的人,二房三房都不肯跟您蹚这趟浑水。” “张贵妃不要逼急了我,说不定我哪日很下心,直接将这砒霜投进七皇子的酒杯里。” 盛暄都要对他的女儿刮目相看,他的眼神从愤怒逐渐变得颓丧,他有气无力,已经分不清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他想起发妻的脸,儿子的腿,女儿的眼泪。 这么多年的执念,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盛皎月并未久留,看过父亲后就从地牢里出来,回到马车里,低声同太子道了谢。卫璟见她眼睛微红,拇指下意识抚上她的眼尾:“哭过了?” --